第十七章:后悔

书名:乱臣贼子
作者:周八

花楼莺莺燕燕笑闹得厉害,赵暄进去时严立修已经在场,衣衫不整,靠在扶椅上,与身边的姑娘嬉笑逗趣。

赵暄直接将账本扔在他身上,将姑娘们吓了一跳,他也不管直径转身去了对侧的桌案旁坐下。

严立修也不恼,随意翻了下,笑着对赵暄:“今日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殿下?”说着侧头喝了口姑娘手上的酒。

“没有。”赵暄淡声回了句,抬手去拿酒壶倒酒。

“没眼力见的!”严立修笑骂了旁边的姑娘一声,“还让三殿下自己倒酒!”

旁边一位跪坐着的姑娘忙起身,小声:“殿下,奴家来吧。”

说着抬手去接赵暄手上的酒壶,手腕上那些细玉镯叮叮当当的响,赵暄瞥了一眼。

严立修眼睛尖:“都是楼里新来的,殿下若是喜欢带走都成。”

赵暄移眼;“不了。”也不将酒壶让出去。

这手腕还没有谢筠的白净,可惜了那样润的玉。

“最近宫里查得那么紧,怎么把地方选在这里,一边要账本一边将约着来这里,可真是胆子大。”赵暄支着腿喝酒,心情不好,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严立修哈哈笑了几声,拿着筷子指了指外面:“太子殿下现在都还敢来,我有什么不敢的。”

赵暄看他,算是知道了。

另一边。

银环提着灯笼在宫门等着,谢筠翻身下马,快步过去:“太后如何。”

“侯爷。”银环给谢筠引路,“方才喝过药已经歇下了,现在太医在跟前守着。”

谢筠脸色并不好,脚步急:“怎么会突然气紧吐血,上次来宫中不是说风寒已经好了吗?”

都快到了侯府落锁的时间,忽来了位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寻谢筠,说是太后病重,请谢筠去进宫。谢筠当即就心中一跳,叫了柏溪,连马车也来不及备,直接骑马向宫中去。

一屋的药味,太医守在外间,看见带着一身夜风的谢筠进来忙起身行礼。谢筠不停,直接进了里间。

文氏已经睡着,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被病磨着,看着消瘦了许多,就连脸色都有些发青。

谢筠手指发凉,这样的场景分明应该是在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上一世太后去世便是因为不知缘由的吐了一场血,不过一两日便去世。可这一世为什么会现在就出现……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变数?

不敢细想。

银环在外间备了热茶,谢筠没心思喝,只问太医:“太后如何?”

太医面露难色,答:“太后前些日子风寒还未断根,今日或许是病邪又起,这才这般。下官已差人去抓了药,成或不成还是得看太后身子如何,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许多东西也不敢对大人说准话。”

谢筠还未开口,赵裕也带着小厮匆匆赶来。一时间人多,怕扰到里间的文氏,几人一同去了偏殿。

同样的话太医又对赵裕说了一遍,当下赵裕就红了眼睛。

气氛沉重,谢筠不愿待在这里,起身回了太后寝宫。

一直守到天空泛白,柏溪回侯府将谢筠的朝服带来,谢筠乱想了一夜,一会儿是躺在床上的太后,一会儿是靠在书柜上对自己说想当皇帝的赵暄,直到挨着温热的帕子才堪堪收心。

“侯爷,要不去告个假吧。”柏溪瞧着他的模样不放心。

谢筠擦了脸,将帕子扔回盆里:“无事。”

昨日在杨贡私宅中搜出来的东西尽交给了大理寺,数本账目他们连夜清了出来,只是对着时间觉少了些,却也找不出来。杨贡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将账本放在了他跟前,像是认命般闭嘴任由如何询问也不再说话。

事情交给了御史台,侍御史连夜上诉弹劾,牵扯到了许多户部、吏部官员,景寿帝上朝便发了一通火。

大臣们眼观鼻的垂首站着,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魏恒出了面,停了户部、吏部尚书的职严查,其余的小官员降职罚奉。其中不少世家人,严家、霍家更是在其中,牵扯得广,本想就这样停息,却不知何处碰到了景寿帝的逆鳞,当众让陈仪继续查。

殿内人心惶惶,陈仪只能出列应声。

等到了下朝,谢筠独自下阶,却被追赶上来的赵暄叫住。

“大人,怎么走这样快,也不等等我。”赵暄还是如往常那般叫他。

谢筠转身,淡声行礼:“臣见过殿下。”

赵暄嘴角耷拉,不怎么高兴:“大人何必这样。”

谢筠抬眼看他:“那殿下想要臣怎样?”

他熬了一夜,心里担心太后,只觉得这病来的这样早是因为自己这个变数,现在根本没有心思与赵暄周旋。

他对赵暄:“殿下有什么事就说吧,无事臣就先走了。”

赵暄盯着他:“换个地方吧。”

两人朝着花园去,人少方便说话。

“这件事是霍家在背后动手,他们不知道我和严家走得近,但这次御史台弹劾的官员明显有偏向,大概已经了然严家或许在和我来往。”赵暄克制得没有向以往一样贴着谢筠,声音却软。

谢筠没表情:“所以呢?”

赵暄依旧好声好气:“后面他们可能会用我们的关系做文章,皇帝现在正是疑心重的时候。大人也知道他一向不放心沙郡,沙郡军饷少了这么久都没报上来,或许是被他们压着的,这个时候霍家将那两箱黄金说出去,就算搜不出什么东西,可到底又将他对你、对沙郡的警惕给加重了。”

“怎么?来我这儿给严家当说客了?”谢筠嗤笑,“殿下还真是——厉害。”

这句话里的意味太过于明显,像是在笑他自己用这么多年养了只吃里扒外的狗。可谢筠自己本就知道赵暄就不会那样听话,他就是一只满肚子野心的狼,昨夜太后的憔悴的脸还压在心上,重的难受,似乎自己用太后的命就换了赵暄这样的人。

后悔、不值以及说不出来的愤怒。

赵暄不知谢筠心中的想法,可那样的冷淡让他眼中克制不住的漫出些阴霾,不过须臾又垂眼遮住,直说:“不算说客,大人不也想将赵允从东宫赶出来。就算你选了赵裕,但至少现在这一步都是我们需要的,不是吗?”

谢筠看了他一眼:“这些年还真是小瞧殿下了。”

句句带刺,赵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儿要和皇上一起去看看太后,大人要不要一起?”

“不了,怕陛下看见我烦。”

赵暄沉默了片刻,轻声:“那大人便回吧。”

赵暄说的没错,不过午后政事堂魏恒那处就拿到了从沙郡递来的军饷缺少的折子。运送军饷全是奉都的人,眼下要追查奉都也逃不了责任,那些随军饷出城的都登记在册,顺藤摸瓜竟又回到了户部尚书马大人的头上。

一辈子在府中打杂的下人哪去过北衙军的狱里,被血腥味吓着,跪在下面浑身都在抖,额头挨着地面颤声:“小人……小人那日的确帮马公子搬了两木箱进南定侯府的马车,只好奇看了一眼,里面的确是黄金……”

赵暄翘腿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扶手,冷眼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人。

许久没有答复,张三额头上的汗开始冒出来。他不知道这位大人什么来头,可昨晚家里忽然多出来十多两银子,压着纸条让他这样如实说。

心中预感危险,可这本也是事实,况且——那些银子可是够他们一家人过两三年的。

“是吗?”赵暄开口,“你一个在主子脚底下讨饭吃的,还有胆子去翻送给南定侯的东西?胆子倒是不小。”

他摸不清楚赵暄话里的意思:“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所,所以才……”

“鬼迷心窍?”赵暄放下脚,靴底在地上闷响,“那怎么不鬼迷心窍顺带在拿点出来,买你们一家子的命都还有余。”

张三不敢回话。

赵暄:“听说你家中有两个孩子?”

“是。”

“那十五两银子够你们过多久?”赵暄问,“怕是已经够你们去置办间自己的宅子了吧。”

张三惊恐的抬头,只见赵暄直直盯着他。十五两,刚好是放在他家中的钱。

赵暄勾唇:“你家中除两个孩子外,妻子每日靠刺绣补贴家用,母亲年过七旬一直喝汤药吊命。对不对?”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赵暄打断他,快声道,“哪你猜猜给你送钱的那人又是怎么知道你住哪里的,为了十五两银子得罪南定侯,你觉得他能放过你家的妻儿老母?还是说你觉得这件事一过拿着钱一走了之,谁也找不到你们就安全了。”

过于直接的威胁让张三楞在原地。

“那十五两银子还在你家放着就是要命的钱,你走出这里,不仅得罪了南定侯,那位卖你命的人你猜又会多久像放钱那样悄无声息的到你家里去,直接要了你们一家的命!”

“不、不会的。”张三连连摇头,冷汗已经把衣裳打湿,也不知是反驳还是安慰自己,“我帮了他的忙,他怎么可能杀我……”

赵暄咧着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牢狱里显得可怖:“在奉都这么久了还没学乖,你说我现在杀了你需要理由吗?”

看着人哆嗦得快要缩进墙角,赵暄逗够了他,拍手起身:“考虑考虑该说什么,南定侯说不定还能帮着你们出奉都,让你老母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

说完,迈步慢悠悠出去。

那位又是要人命又是善心救人的南定侯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暄,开口:“殿下吓唬人还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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