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会记得我吗？

肖战上来时脚步很轻，没敢说话，只是对着陈队点了点头，对方本来是有所疑虑的，但是看见了肖战的相貌后，心里却突然像是安稳了一般，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事关重大，肖医生费心了…”

肖战为了增加信任度，特意在便服外面套上了白大褂。上面的工牌有名字，陈队礼貌的叫了他，同时也给他传递了信息。

没把握，最好不要逞强，因为这样的闲事一个不好便会引火烧身。

他其实不明白，这个医生，为何会想要淌这个混水。真的是医者仁心，比一般人人格高尚吗？还是说，这个人太傻？

不过看这人的面相，就知道他很聪明。想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人天生善良，不能用一颗凡俗自私的心，恶意揣测，这样也许是一种亵渎。

至纯的白，像是可以将黑暗驱散。医生和警察像是一对双胞，执行的都是救命的活儿，虽然在不同的岗位，但是信念感相同。

肖战似乎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径直上前，他脚步沉稳，像是胜券在握。

专家的游说，丝毫没有打动那个少年，他像是坐在上面看风景般淡定。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专家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孩子不会是闹着玩的吧？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病，谁会没事拿生死开玩笑？而且还是这样的高度，即便是有救生气垫，摔下去也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况且他家里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是个人都得绝望，何况是个已经无依无靠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知，肖战的脚步朝他靠近的时候，他回了头。这一侧身，那姿势就更是危险了，全场人员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个半个身子几乎悬空的少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你…？”眼眸没什么情绪，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跟人说话。

肖战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昨晚他们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可是他能立刻分辨出自己是谁，由此可见，这个孩子的神志是清明的。

“对，是我。”

“你来做什么？”少年反问的语气，非常不礼貌，“是因为昨晚人没救活，愧疚感爆棚，所以泛了菩萨心肠，来拯救失足少年吗？”

还有心情损人，逻辑思维也不错，看样子事情也没有那么坏。

肖战突然笑了，即便隔着距离，少年也有一瞬间恍惚，因为…真的太他妈好看了。

那笑容不是嘲讽，倒像是看了一个很搞笑的段子，由心散发的愉悦。

这里都快要死人了，他还有心情笑？

少年的心里顿时迷茫了，这人到底是来救自己的，还是想让自己死快一点？

“你笑什么？”

他就是单纯的好奇，脱口而出的问题，让对方停止了笑容。盛开的花瓣再次合拢，人间绚丽的彩色，仿佛如昙花一现般，快得捉不住一点踪影。

“你真的想死吗？”肖战没有回答他，只是轻飘飘的问道。

少年眼神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想与他对视，于是便昂起了头看着天空。那个人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仿佛自己的心思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他不敢凝望。

“准确的说，是我不想留在这个世界。”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就在于，离开这里和活不下去不是一个意思，可是我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死了就能去另一个世界，所以有些徘徊。”

这句话，听起来倒是有些符合他年纪的孩子气了。

“没有另一个世界，人死如灯灭，你要相信科学。”

少年的视线再次望向了肖战，沉默了几秒后，他叹息般地开口，“也好，这样她就再也不会遇见自己讨厌的人了。”

她？脑子里略微一寻思，就明白了，这个她应该指的是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彼此的经历太相似，肖战突然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想到自己的母亲，他也希望死去便是终结。所以…她应该也同样解脱了吧？

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爱过那样一个男人，不会记得所有的爱恨情仇，这样…也好。

“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博眼神更加迷惑了，这个人看着挺正常的，可是为何这问题一个比一个无厘头呢？

不仅是少年迷糊，连后面的警察们也是同样捏了一把汗，这医生不会是脑子不好吧？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啊，他怎么还闲聊上了？

“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就这样死了，真的不遗憾吗？”肖战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要知道，你活着，就是她活过的证明。你死了，这个世界上便无人再记得她，也无人会记得你。”

“人是没有来世的，死了就是死了，化成灰便什么都不曾剩下，你甘心吗？”

少年看着他，笑了。也许刚刚还在想，要不就算了吧。毕竟活着真的太累了，可是听了这话后，他忽然就不想死了。

罪魁祸首都没有死，他为何要死？要是自己懦弱的从这里跳下去，那怎么对得起用性命护着自己的母亲？

“我叫王一博，你会记住我吗？”

“如果你下来的话，我就答应记住你。”

两个人绝对都不正常，这是大家一致通过的想法。这样的对话，就没人能听得懂啊…

一个要求被记住，一个用此来威胁，这个世界是不是凌乱了？

“好…”

“……”

啥…？

还能这么简单的吗？危机就这样解除了？还没等大家高兴，那个少年的身子便开始往后倒…

冷风中坐了太久，他到底是个孩子，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也许是刚刚一阵寒风太无情，轻飘飘的身子便没有了支撑。

“王一博…”

惊恐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他云淡风轻面具碎了，声调都破了音，可是那个坠落的少年却觉得好听极了。

手腕被抓出，王一博掀起眼皮，看见肖战焦急的面容后，心里有些异样。

他急什么？左右自己也和他无亲无故，死了一个王一博，和死了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呢？

天空落下了雪花，飘落在眼睛里，成了热泪。南方的城市，不容易等来一场洁白，可是今年竟然悄然而至了。

王一博隐约记得，网上说，初雪象征着纯洁。可天空终究是无情的，这世间黑暗，哪来的纯与白？

此时的他还太年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忘记了，初雪也象征着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