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

6

肖战上完厕所，眼睛盯上旁边的浅色毛巾。他找到剃须刀，小心卸开金属软网，露出里面的刀片。

不能割手，会被王一博发现。肖战只能选择割大腿外侧，这里相对而言不会被那么快发现。刚做的那么疯，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和他做了。所以这个伤口应该能隐藏住。

肖战小心的割出一道伤口，挤出血在纸巾上写求救信号和他的房间号，一张接一张写。他动作迅速，一道伤口不够就再划一道。做完这一切，他拿纸巾捂住伤口提上外裤。肖战紧张地屏气，缓慢挪动双脚，借助冲马桶的声音掩盖他爬高的脚镣声，而后把写好字的一把纸巾从窗口丢下去。

要是有现金就好了，现金撒下去肯定更容易被发现。

此时王一博在外面敲门，“好了没有。”

“来了。”肖战出来，顺手带上门。

王一博和肖战对视，目光阴冷，“自作聪明。”

他没告诉肖战，他是从北缅回来的。

他最开始接触的赌市是北缅的赌市，因为拿过两次冠军，被抓起来关押，用手段逼迫他为赌场里的匪帮赌徒效命。王一博能从那样的环境中摸爬滚打赢得金钱地位还能全身而退，可见有些本事。

故而肖战所用的逃生手段，在王一博看来低劣到可笑了。

见肖战还强装镇定，王一博瞥一眼肖战，“知道为什么给你穿白衣服吗？”

肖战因紧张而割伤太深，此时血已经浸透了纸巾，染到了裤子上。他下意识看伤口的瞬间，脸色苍白。他想，如果王一博现在下去捡那些纸，他或许可以抓住仅有的时间自救。

没想到王一博竟直接解开了肖战的脚镣，“自己去捡回来。”

肖战没有片刻迟疑，急忙要走。

擦肩而过时王一博握住肖战的胳膊，“别急，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又要做些什么，他的心悬到嗓子眼儿。

王一博打开肖战的床头柜，在里面找到一把手枪，当着肖战的面换了子弹。肖战对王一博的恐惧再一次加深，他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肖战的眉心，肖战却说，“你如果开枪，会引来邻居。”

“那又怎么样？”王一博笑，语气云淡风轻。

肖战试图威胁王一博，他以为自己的语气足够冷静就能打赢心理战。

“你不怕被抓吗？”

王一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肖战，下三白极具威慑性，听说这种眼睛的人大多是薄情寡义的白眼狼。

透过王一博的眼神，肖战看到了一种轻蔑。

他不在乎后果。

疯子。

肖战被王一博拉到床边，摁倒在床上脱掉了裤子。王一博数肖战大腿上的划痕，因为剃须刀是三片叶状的刀片，所以肖战腿上的划痕也就很不规律，像是把一块好皮刮花了。

因为肖战不喜欢去医院，所以家里常年备着药箱。酒精碘伏这些都有。王一博取过药箱，也不用棉签，拧开酒精瓶子就淋在伤口上。

肖战痛得皱眉抽气。

“这时候知道疼了。”王一博拿绷带缠了两三圈。他刚要碰肖战的大腿，肖战就并起腿惊恐地退后。王一博抬眼看他，下颌线上方的肌肉绷紧露出一个竖线状。他在咬后槽牙，肖战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纪录片里狼的特写，面对猎物或者受到挑衅时，也会牵动脸部肌肉。还有那样的眼神……

包扎好后肖战穿好衣服下床，艰难地迈步行走。

肖战和王一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王一博会贴上来，肖战就能感觉到枪口抵在后腰的感觉。说不怕是假的，更何况肖战生活如意，哪里舍得去死呢。

现在是下午，邻居们都去上班了还没回来。小区里静悄悄的。

“快点儿。”王一博催促肖战。

肖战只能赶紧弯腰捡这些纸巾，有一些挂到了绿化带的矮矮的灌木丛上。有些漂进了人工湖被溶解掉了。他顾不得身体难受，以最快的速度捡，边捡边掉眼泪，从没如此屈辱过。

还剩最后一张，肖战走过去捡，这时候一位送外卖的小哥路过，肖战不由自主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惜外卖小哥行色匆匆，根本没注意到。

都捡完了，白花花的攥在手里，上面有血液干枯后斑斑点点的棕色。

他被王一博逼着上楼。

王一博有些不耐烦，又给肖战上了药。

“我最多宽限你到明天晚上。”

粗话听得肖战皱眉。他又被王一博锁到了床上。

王一博点燃那些沾血的纸巾，纸巾沾火即燃，轻飘飘的燃出一团火光。因为天色阴沉，屋里的光线很暗。王一博的轮廓在火光中投射变幻诡谲的阴影。

事到如今肖战真的在崩溃边缘。他意识到王一博不是普通的混混，能拿到枪，难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势力牵扯吗？

头很痛，想不了那么多。肖战到现在脸都是烫的，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他昏昏沉沉地想睡，竟然就在惊惧中睡着了。

7

肖战迷迷糊糊醒来，额头上敷着冷毛巾。

“别乱动。”王一博把毛巾拿掉，“你发烧了，吃过饭把药吃了。”

估计是在浴缸里泡冷水引起的。

肖战嗓子也痛，不太想吃。但王一博端着喂他，他又不敢不吃。王一博点的热粥还有鱼虾和其他几个菜。看过去一点儿辣都见不着，肖战更没胃口了。只能勉强地吃着。

王一博见肖战不吃虾，戴上一次性手套为他剥。

剥好了喂到嘴边，肖战想，如果不吃肯定他肯定会不高兴，惹急了，也许要打人。他还有枪，又是个疯子，不知道触到哪根弦就会发疯。他吃了。

王一博表情微妙，要笑不笑的样子，“没看出来，你挺娇啊。”

肖战不明白王一博的意思。

王一博也没继续说，只是给肖战剥了放到小碗里。他以为肖战是故意做样子给他看，剥了就吃，不剥就赌气不吃。

等肖战表达完自己吃饱了，王一博拿过药来。

肖战不敢吃，警惕地后移。

“感冒药，”王一博急了，“别看我，吃。”

肖战囫囵吞下药片胶囊，在药箱里找出退烧贴贴到自己额头上，省得王一博再用毛巾冷敷，他看了瘆得慌。

入夜，肖战背对着王一博，他白天睡得足够多，晚上不怎么困。他听到背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似乎也没什么力气了，于是静静等待时机。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肖战想王一博这次应该睡熟了。他轻手轻脚拿开王一博的手臂，谁知道王一博当即醒来，重新抱紧他，“这么晚还不睡？”

“我要上厕所。”肖战故意掐一个可怜的声音，“你给我喝太多水了。”

王一博放开手，看着肖战起床去厕所。

肖战想起来自己卫生间的柜子门掉下来过一次，于是买了螺丝刀和螺丝重新装好的。肖战开始怀疑人生，拿着螺丝刀反杀有枪的歹徒这种事儿到底有几成胜算，可能只有电影里的敢死队能这么干。但总比没有好，如果直接戳喉咙和眼睛这两个部位，说不定就能拿到枪。

他必须尽快去医院，他想检查自己是否感染脏病。看这个人不怕死的样子，是不是感染脏病以后报复社会也很难说。肖战越想越难受，感觉发烧这事儿更隔应了。

肖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把螺丝刀藏到袖子里带出去。

小夜灯开着，王一博见他回来了便催他上床。

肖战刚挨上床沿，就被王一博摁住，“我说过，你在我眼里是透明的。”

他在北缅见过多少人，是不是心虚，是不是想偷奸耍滑，是不是动了杀心，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分辨出来。哪怕哪天这双眼睛瞎了，他闻味儿都能知道谁要杀他谁要害他。

肖战面色如纸，毫无反抗的余地。王一博从他袖子里搜出那把螺丝刀，“想用这玩意儿杀我？”他抛起来接住，握住螺丝那一段，用手柄抵着肖战，“你当我是纸糊的？”

肖战不可抑制地颤抖，他似乎摸出王一博脾气的规律，吃软不吃硬。表现得太过激反而会让他兴奋。

“我不敢了，我没想伤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不想……我害怕你……”

王一博还挺受用肖战这可怜的样子，人长得好看，怎么都招人疼。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摩挲肖战的脸。

肖战的眼仁紧张地游向王一博的手，再看向王一博。

“怕什么？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王一博低头深嗅肖战的气味，“暂时还舍不得你死，只要你听话。”他把螺丝刀放到床头柜里，“睡觉。”

肖战裹到被子里。

王一博从背后抱住他。

肖战的心坠到冰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