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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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二十箱。”肖战在小本子上记下几个散发着圆珠笔特殊香味的数字，啪嗒把圆珠笔芯摁回去。顺手将笔掖到耳朵上开始搬牛奶箱子。

　　隔壁快递小哥打开双开门的三轮车车箱。

　　肖战抬头看了一眼，自觉自己刷着牛奶纹的封闭后车斗要比快递小哥的好看太多。木制的牛奶箱稳稳当当摞进三轮车车箱里。

　　“走了！”

　　老板冲肖战点头。

　　有点冷，肖战把红色格子衫的扣子系上，拧把手开动三轮车。细腕挂着有些褪色的红绳，指甲因低气温而变得发紫。

　　枯黄色大扫帚把落叶聚成大堆小堆，沿着笔直的大道看过去，在黎明蓝中，大有小山重叠金明灭之感。

　　肖战总标榜自己是现实主义，其实他比谁都浪漫。他一直有好好珍藏这样司空见惯的景色。

　　送牛奶，送着送着就天亮了。肖战还经常会遇见幼儿园校车，那些宝宝都要喝了牛奶再走的。

　　最后一户在顶楼，肖战看了看时间。比往常早了十分钟左右。

　　王一博在门后的显示屏上看到了肖战的样子，脑袋顿时清醒不少。虽然莺莺燕燕见得多了，但这么标致的很罕见。

　　因为前面送的几户都是给小孩子的，所以肖战也下意识说，“宝宝的牛奶到啦，给您放门口可以吗？”

　　王一博开门，他刚醒不久，嗓子还是沙哑的，“给我吧。”

　　肖战多看了王一博几眼，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好可惜啊，长得这么帅。

　　“好的~”他转身就走，本来腿就长，走路还像劈叉。一步顶别人好几步。

　　反正王一博觉得这人一溜烟儿就没影了，跟兔子似的。走那么快干什么。

　　肖战忙着去送外卖，早上不送外卖是因为送牛奶赚得更多，他可很会赚钱呢。大约到了一两点的时候，接到一个八九百块钱的单。肖战迷惑，这人是什么富家少爷吗？？到楼下肖战才想起来，这地方他来过，不就是早上送牛奶的那家吗？

　　在这里住，难怪会点这么贵的。

　　王一博再次在显示屏里看到肖战也蛮惊讶，红头盔显得他圆头圆脑的，戴着半指线手套的手张开时很像某种小动物的爪子开花了。

　　“先生，您的外卖。”

　　“嗯。”怎么中午就不叫宝宝了？

　　“方便的话给个好评哦。”肖战照例没有多给王一博一秒钟时间，走得比上午还快。

　　在家各种打游戏颓了一天，王一博被朋友叫去喝酒。他爸对他很严格，但仅限于工作能力方面，至于私生活是一概不管。

　　王一博常常蹦迪喝酒到凌晨才回家。他爸不允许王一博在私人时间，也就是非工作时间麻烦司机。

　　这规矩很奇怪，但王一博懒得反抗，他喜欢车，车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出行工具，他挺喜欢自己开。

　　虽然往往开得出去开不回来。

　　王一博今晚喝得太多，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了。他废了好大劲才叫好代驾，然后开启他醉酒后必然经历的一个模式——表情冷漠地头脑风暴。

　　这个人看起来认真严肃，其实脑海里已经在构思丧尸爆发以后自己要用什么装备大开杀戒了。偶尔还会翻出某个悬疑电影的情节，在心里推翻愿结论，重新开辟新的线索。

　　“您好，是王先生吗？我是您……”在和王一博对视的那一秒肖战惊讶地脱口而出，“又是你？！”

　　又是你……

　　王一博的思绪从悬疑电影中拔出来，放到肖战身上。此时此刻，他就像是AI仿生人，不会切换思维模式，只会把扫描悬疑电影那一套直接平移到肖战这里，开始扫描肖战的疑点。

　　王一博矜持的点头，他合理认为肖战在跟踪他的。巧合次数多了，可就不是巧合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产生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怀疑——没有人能在一天只内拥有三种不同的身份，除非他是有意为之。

　　没想到这年头变态都长得这么可爱。

　　肖战有些紧张，这人干嘛一直在后座阴气森森地看着我，是不是怕我搞坏他的车？完全不用担心好嘛，我当代驾也是开过很多豪车的。

　　他当代驾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很喜欢在凌晨的时候接单。这个时候接的都是醉鬼，如果运气好碰到大方的客户，一时冲动就给他很多小费酬谢。

　　王一博盯着后视镜里的肖战，他注意到肖战已经回头看他好几次了。果然，就为了等到晚上是吗？白天那两次巧合都是为了踩点吧。

　　而且早上还叫他宝宝。

　　怎么会有男人好端端管别的男人叫宝宝？！

　　“你喜欢男的？”

　　“呃……emmmm”这男的问的是什么几把问题。肖战尴尬地咳一声，怎么胡乱问别人性取向。

　　别说，凌晨送醉鬼回家确实是高风险的事情。他之前就遇到过问他性取向然后性骚扰他的男的，然后就被他锁上车门开车送去派出所了。但愿这个帅哥不是那类人。

　　王一博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正常直男遇到这种问题只会立马否定。不否定就是默认。

　　虽然是变态，但是也挺可爱的。

　　把变态干哭，让变态再也不敢出去乱跟踪别的男人。

　　王一博醉酒后的脑内世界十分危险。

　　“啊，堵车了。”肖战探头看看，“不会是发生交通事故了吧。”

　　堵车的时间很无聊，肖战左右看看，伸手摸摸车里的星空顶。很少有男人喜欢星空顶吧，开这种车估计就是冲着把妹去的，怎么一个人回家？有点拉垮哦。

　　肖战好饿，他已经盯上车里的小饼干了。好香，咸香的奶味，吃起来一定酥到掉渣。

　　“这个牌子的饼干好吃吗？”意思是我想吃！快让我吃！

　　王一博脱掉外套盖在腿上，随口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哪个朋友放的。

　　“我可以吃吗？”肖战用食指戳戳，兔牙咬着下唇，露出馋馋的目光。

　　“你想吃我吃过的。”完美的逻辑推理，把变态的犯罪心理剖析地相当彻底——王一博在内心如斯评价自己。

　　“没有拆开！”肖战拿起来给王一博看。

　　看得出来真的很想吃。

　　“嗯，吃。”

　　大约堵了二十分钟，肖战把饼干都吃完了。他很小心，没有渣渣掉在王一博车上。抽纸巾擦手，继续握上方向盘。

　　“你下次找代驾还可以叫我。”肖战这么说只是单纯觉得王一博车上的小饼干很好吃。

　　“这么想切进我的生活吗？”

　　肖战抬眼看后视镜，“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了什么？”说这种骚话，难怪把不到妹。

　　王一博说话一点都不大舌头，但是一下车就站不稳。肖战眼睁睁看着王一博像根电线杆子一样直挺挺地向一边倾斜，咚地砸到车上。

　　肖战心疼地皱眉，嘶……这车要被砸出个坑得花多少钱修啊。

　　“我扶着你吧。”

　　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王一博整个人都压在肖战肩膀上。肖战肩膀不宽，整体骨架偏小，因为高就更加重心不稳，这一压下来，肖战的腰快断了。

　　“啊……好重。”

　　“你叫什么？”叫得真刻意，真好听。

　　肖战立马道歉，“不好意思。”算我倒霉，这么沉还不让人吭声。他吭哧吭哧把王一博扶到床边，“等下，你先放开我。”王一博紧紧搂着他，两个人一起摔到床上去。

　　“你喜欢男的。”王一博摸肖战的头发，“不如跟我试试，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要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地跟踪我。

　　肖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的，他喜欢男生，但是他喜欢长得好看而且单纯善良的，绝对不喜欢王一博这种骚话连篇的醉鬼变态。

　　“你脸好软。”王一博想亲。

　　肖战奋力挣扎，腿翘得老高。终于把王一博推开了，他飞快跑走，大气顾不上喘。进电梯的时候脚都软了。

　　太可怕了，果然不能因为长相就放松警惕。世界上还是变态多啊。

　　小区对过的小面很好吃。一碗小面就当夜宵了。

　　“老板，来二两小面~”

　　在这里开店的老板是个重庆人，肖战没去过重庆，但他在这里吃小面的次数多了，就学会几句重庆话了。尤其说小面的那个尾音，学得很对味。

　　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端上来，红红的辣子驱走了秋夜的寒。肖战被变态骚扰的心情得以平复。

　　“每天都忙到这个时候哇？”老板边擦桌子边问。

　　“是噻。”

　　“你这个男娃娃，嘿能吃苦。”

　　“哎呀，要用钱的嘛。”肖战一直相信春种秋收的道理。他现在忙一点，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慢慢安定下来，慢慢变好。

　　肖战在福利院里长大，据院长说，他小时候很健康，这里的孩子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先天性残疾才被抛弃的，所以院长就觉得很奇怪。要说是因为妈妈未婚先孕爸把不负责才扔掉的也不合理——肖战来时都三四岁了，向前面说的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新生儿身上。

　　所以院长怀疑肖战是被拐来的。

　　于是肖战心怀期望，一年一年地等爸爸妈妈来找他。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等到。

　　他十四岁就帮着福利院附近好心的小店老板干活儿挣生活费。十六岁开始正式勤工俭学，大学也是办助学贷读的。肖战很聪明，很会读书，所以找的工作也还不错。

　　但他双休日还要出来做兼职赚更多钱，一方面还贷款，一方面寄些钱给福利院，偶尔回去看看孩子还要买礼物什么的，用钱的地方比较多。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