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挺的鼻梁，清瘦的脸庞，白皙的肤色，举手投足间满是端雅方正。
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却偏偏让几个妇人生出一丝敬畏，一袭白衣仿若坠入尘世的谪仙，让人不由屏息凝神，好像连呼吸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咦，真真是神了，刚才怎么哄都停不下来，现在居然看到小仙师就不哭了。”
抱着孩子的妇人，一脸惊讶看着襁褓中的大胖小子露出欢喜的笑容。
“要我说呀，这孩子就是跟小仙师有缘！”
“是呀是呀，当真是有缘的很。”
几个妇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将孩子猛地塞入身旁白衣少年怀中，而后便头也不回跑开了。
“哎，你们的孩子！”一旁守门的少年朝着几人背影唤道。
可那几个妇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脚下的步子跑得更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另一个守门的少年，手足无措抱着孩子，向身旁之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含光君，这个孩子……”
他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那个婴儿也正弯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自己。
那双眼眸，如同一池清泉，倒映出一身白衣的自己。
左手的手心，不知为何，隐隐发烫。
“留下吧。”扔下这句话，他便一拂衣袖，留下两张同款震惊的脸，转身飘然而去。
那一年，他十一岁，而他还未满月。
时光荏苒，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铛——铛——铛——
卯时刚到，古朴的钟声，在云梦谷中回荡，飞鸟燕雀在林间嬉戏追逐，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日早课，怎么不见忘机？”
蓝启仁听完下面弟子汇报的早课情况，转而问向身旁的蓝曦臣。
“回禀师尊，忘机他……”蓝曦臣声音停顿了一下，说道：“……忘机他正在教导阿羡。”
“哦？忘机头一回当师父，看样子颇为上心。”蓝启仁捋了捋垂在胸前的胡须，起身说道：“今日有空，我们就去看看他们师徒两个。”
蓝曦臣刚想唤住蓝启仁，却见他人已走出了禅室，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前往镜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忘室，隔着门，便听得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魏婴，卯时过了，你该起来做早课。”
“……我不起……”
“一日之际在于晨，功不可不练。”
“……蓝湛……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陪我睡吧……”
床上的小人翻了个身，身子一滚，将头靠在那人身侧，伸手抓着那人的手臂，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酸沉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啪——
紧闭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赖在某人身上的小身影忽地一惊，猛然睁开眼，视线偷偷越过身前的白色身影，便见蓝启仁黑着一张脸，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当看到白衣少年身上吊着的那个臭小子，蓝启仁的胡子被气得一掀一掀的。
“魏无羡！你给我起来！”蓝启仁大步向前，厉声喝道。
“师尊，阿羡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蓝曦臣匆匆上前两步，微微侧身，挡在蓝启仁面前。
“曦臣，这件事你别管。我们云梦谷，向来规矩严明，可自从这个小子能走会跑之后，云梦谷就不曾太平过！”
直到现在，蓝启仁还在为他后山种的那一园子仙草感到痛心。
也不知道魏无羡这个臭小子从哪抱来的兔子，将他那一园子的仙草啃成了杂草……
还有这小子始终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面对自己这个师祖，每次都是叫得心不甘情不愿。
到了蓝湛这里，他更是从不叫一声师父，天天“蓝湛蓝湛”的叫着，才不过三岁就这样，等长大了，那还了得。
“师祖，你怎么这样啊……”魏无羡鼓着腮帮子，抗议地叫了一声，而后倏地一下，躲到了白衣少年的身后。
蓝启仁一听他还敢抗议，当下便是掐了一个灵诀，欲将床上那小子给揪出来。
宽大的白色衣袖在空中一挥，将蓝启仁的灵力驱散。
“忘机！”
“师尊。”
白衣少年挺直了腰板，对着蓝启仁恭敬行礼，他的身子恰恰好挡在了蓝启仁和魏无羡之间，让蓝启仁再无处下手。
“曦臣，你去将忘机拉开。”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竟然会为了那个小屁孩违抗师命，蓝启仁的两道视线狠狠射向躲在蓝湛身后的魏无羡。
“师尊，魏婴是弟子带回的，魏婴所犯的过错，是弟子教导无方，若师尊定要惩罚魏婴，那么请师尊先责罚弟子。”
蓝湛直直立在原地，双眼正视着蓝启仁，不急不徐道。
魏无羡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微微泛疼，他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吭哧吭哧”下了床，而后站在蓝湛身旁，朝着蓝启仁毕恭毕敬道：“师祖，魏无羡知错了。”
“师尊，你看阿羡他自己也知道错了。对了，今日是谷中招收新弟子的日子，谷中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您去处理。”蓝曦臣见状，立刻插话道。
被蓝曦臣这么一打岔，蓝启仁才想起今日的安排，他瞪了魏无羡一眼，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拂袖离开。
蓝曦臣朝蓝湛点头，“忘机，你也一起过来吧。”
蓝湛应了一声“是”，刚要迈步往前走，衣摆却被人在身后扯住。
他微微垂首，看到个子才到自己腰间的魏无羡，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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