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是几日过去，这下便真正入了十月。

王一博的身子比前几日好些了，日头好的时候，紫竹也会扶着他下床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午后阳光甚足，小厮在廊前铺了竹榻，上面垫上两层厚厚的褥子，王一博整个人躺进去晒上一两个时辰，脸色也不显得那么苍白。

他本想每日让紫竹往海边去一次，思虑一番后还是作罢，紫竹出门太勤，必要引得府里的人怀疑，王一博寻人鱼本就是低调行事，现在又遇上肖战，早已打消用人鱼入药的念头，更不适宜将多余的人引过去。

他得把肖战保护好。

这日也是实在想极，才差了紫竹入夜带着一封信去了，紫竹也不知是路上耽搁了还是怎得，迟迟没能回府，王一博坐在桌前张望，急了就站起来在门框处徘徊，深夜露重，温度不适，按理说早该到了他就寝的时辰，可王一博揣着心事，哪里睡得着，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去往海边的路上了。

“怎么还不回？”

他把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膝盖最近针灸频了几次，走起路来酸痛难忍，王一博并不想坐，紫竹不回，他便不可控制的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若是夜路难走倒是还好，以紫竹的功夫指定是没问题的，怕就怕在，是不是肖战···

他不敢想了。爱使人生忧，又使人生怖，饶是王一博也逃不过，终于披上斗篷决定亲自前去看看，临出门前又折返回来，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尘封许久的剑来，握到手里的时候，沉甸甸的冰冷的质感让王一博觉得恍如隔世，他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再没勇气碰这把自己昔日最爱的佩剑，如今却不得不再次拿起，如果真的是肖战出了事，王一博也总归是要拔出它的。

“世子，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紫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身上还带着凉气，看着王一博拿着剑的动作有些愣神，“您这是···”

王一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剑穗打在紫竹的袖口上：“为何这样的迟？”

紫竹陪王一博长大，这么些个年岁里，都没见过气定神闲的小世子这么紧张过谁，他抓自己抓的那么用力，骨节泛白，紫竹低下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肖战写的那封信，“给。”

颤抖着打开，剑被随意的搁置在桌子上，王一博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匆忙拆了信纸，肖战稚气的字体就映入眼帘，“长生···”

“他写的？”

几乎是一瞬间眼睛里涌起了泪光，抬头看紫竹，得到他一个点头，仿佛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希望。

紫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小世子，刚才的那一刻，他犹如在沙漠里徒行几日终于发现绿洲的旅者，眼睛里不仅仅是期盼，更多的是渴望，甚至···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卑微的祈求。

不过是一个肖战啊。一只算不得多稀奇的人鱼罢了。怎么会让王一博露出这种眼神，紫竹沉默的看着他读完信，再小心的叠好，收进自己胸口的衣服夹层里，恍惚间悟懂了一个道理——神一旦沾染了情爱，也终归是要落入凡尘的。

而王一博，这个他心中又尊又畏的世子，昔日在武场上骄傲肆意的世子，哪怕是生病后都没能动摇在他心中形象的世子，再也做不了神了。

“他见到你害怕了吗？”

王一博这才回过神问他，紫竹摇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问您身体好了么。”

“你怎样答的？”

撑着身体坐了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腿部胀痛，忍不住揉了揉，还是更在意紫竹和他的乖宝儿说了什么。

“我说世子过几日好了便能去看他了，他说让你别担心。”

“甚好。”王一博又详细的把他如何见到肖战，又如何搭上话的过程问了一遍，中途还甚至问他肖战有没有瘦了，欢不欢喜，紫竹答不上来，他也不恼，手就搭在胸口，隔着上好的衣裳料子抚摸着肖战给他写的那封信。过了很久才愿意歇息。

紫竹带上房门后，王一博把那封信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真是牡丹香，回想起之前见到肖战，身上似乎也有这种淡淡的香味，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没想到是这小家伙用来涂尾巴的。

“这么爱打扮。”

他自言自语笑出了声，脑海里全是肖战的影子，“以后给你买好多花露。”

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肖战不在这里，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来以慰相思之苦，王一博还是第一次知道，太想见一个人，想到抓心挠肝竟然是这种滋味。

还真是不太好过。

比起身体上的痛楚，心里的酸涩有过之无不及。

肖战把信送出去以后就携着王一博给他的新的来信往父亲的藏宝库游，他殿内的匣子差不多都用着呢，还不知道王一博的病什么时候会好，肖战决定找一个大一些的，更好看的匣子，把有关于长生所有的东西都收在一起，省的这一个那一个的，万一丢了他会很伤心的。

人鱼王的宝藏库真的是很了不得，肖战小时候经常进去玩，父亲对他又不设防，只当是他好奇，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肖战倒是没觉得那些宝石啊项链是什么稀奇东西，因为见得惯了，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发光的物件，也玩腻了，要不是为了找匣子，他才懒得过来。

从父亲的房内的花瓶底座掏了钥匙，小人鱼一摇一晃的来到了宝藏库，放眼望去全是珠宝，嫌弃的撇了撇嘴，又不能吃，堆这么多。也不知道匣子能不能找得到，估计要往里面游一些才行。

肖战左顾右盼的往宝藏库的深处去，表面上还真没有，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只能把那些东西扒拉开，试着往更底层寻。

可太累鱼了，肖战扒的气喘吁吁，只能坐在旁边歇歇，一边在心里责怪父亲肤浅，一遍擦汗扇风，突然眼睛瞟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好像有一个匣子。

“终于找到啦！”

小人鱼马上爬起来往那边游，这匣子也不知道丢在这多久，上面蒙了一层的灰，他用手掸一掸，感觉有点太古老了，拿来放长生的东西多少有点憋屈，于是甩甩手丢到一边，匣子撞在墙上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