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战从海里上潜了三趟，第四趟的时候忍不住沿着海边游了一圈，但又不敢靠的太近，晚上海水退潮，近了怕被留在岸上。

今夜并没有王一博能够来给他推推。

水浅的地方碎石头就多，不小心就会给他尾巴刮的很痛，肖战疼的皱起眉头，钻进水里去看，真的刮花了一块鳞片，心疼的伸出手去摸摸，他平时最宝贝自己的尾巴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头发在水里飘，他抬头再次望向岸上，生怕自己不小心错过。

“为什么没来。”

熟悉的石块上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小人鱼这才确认王一博似乎不会来了，懊恼的一把揪下自己头上才别好的小珍珠，动作太急带下几根头发，疼的肖战“嘶”了一声，心里更是委屈，气的把小珍珠攥的紧紧的，又一股脑儿扔进海里。

且不要了。

不等了还不行嘛。

肖战这下是真的决定回去，头也没回的就往深海里游，摆动尾巴时刚才花掉的鳞片又隐隐作痛，水纹流动划过每一寸身体都让他觉得不耐烦，快要回到寝殿时突然停了下来，赌气一般的噘着嘴，又匆匆掉头回去。

约摸着回到刚才的位置，再不停的下潜，在一堆杂七杂八的海泥和海草里面找他刚才扔掉的小珍珠，肖战翻的急，手被海草锋利的边缘划破，冒出来一个个小血珠，又融进海水里，但这也没能让他停下。

“到底在哪儿啊？”

珍珠太小，海底又暗，这边可没人帮他掌灯，肖战没办法只好耐下心来，一点点去扒开各种沉在海底的东西，开始后悔自己为何那么草率的丢掉，那是王一博夸过的小珍珠，不同于他收在匣子里的任何一颗，长生说了，让他下次见面的时候戴好的。

珍珠对肖战来说普通的犹如一颗不起眼的石子，多点作用就是点缀，但现在不是，被王一博提起，它就不能再是一颗普通的珍珠了。

就好像王一博，于肖战而言也不可能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是他的长生。

“肖战你干嘛这样啊！”

小人鱼捶捶自己的头，左顾右盼，周围黑布隆冬，还挺吓人，他有点想走了，但小珍珠还没找到，咽了咽口水忍住害怕的感觉，继续低下头，“他可能有事情才没来的。”

“一定是这样。”

肖战就又觉得可以坚持下去，于是继续翻找，幸好那珠子属上呈，在昏暗的环境下能发出淡淡的荧光，就在不远处，小人鱼一下就乐开了花，晃着尾巴过去捞了起来，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把上面的淤泥抹了抹，“对不起，下次不会丢掉你了。”

回到寝殿后把珍珠另外找了个做工更精细的匣子收起来，放到床边的案子上，肖战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想王一博，想他昨日在岸上摩挲自己唇角的神情，想他摸自己头发时的温柔，也想他轻轻的喊自己“乖宝儿”。

从没人这么喊过他。

肖战回来查了书的，宝是宝贝的意思，和父亲的藏宝库一样，王一博这么喊自己，一定是很重视的，肖战这会儿也不气了，想他的长生想到脸颊红红，贪恋对方留在他脸上的触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

“所以当时为什么要躲呢？”

这已经是肖战问自己的第一百八十遍，他其实不想躲的，但是王一博当时离他好近好近，近的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肖战的小心脏跳的厉害，事后不由自主的回想，如果没有躲的话，会怎么样。

“明日我一定要去问问他。”

想完了心事小人鱼安安稳稳的睡下了，可另一边的王一博在府里却烧了足足一夜，这一夜给府里的下人们可是忙的不行，因为他不停的出汗，一会热一会冷，中衣换下来四五件，也没见个好，已经有人嘀嘀咕咕的问小世子这次是不是撑不住了。

临近破晓，王一博的烧才算是退了一点，紫竹松了一口气，准备再打一盆水来，转过身听到王一博咳嗽。

“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紫竹放下水盆，制止了王一博起身的动作，拿了个软枕垫在他的身后，王一博又虚咳一声，整张脸都没有血色，头往后靠了靠，呼出一口气，“昨夜怎么不喊我？”

紫竹不解的抬头看他，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终于明白王一博指的到底是什么事，竟然“扑通”一声在王一博面前跪下来，“主子。不急一时。”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指尖动了动，再想开口，喉咙泛起一股子腥甜，来不及去掏枕下的帕子，只好用袖子遮挡，白色丝绸的料子上面是鲜红的血痕，他面无表情的用袖口拭了一遍嘴角，再抬起头时仍是神色淡淡的，“起来吧。”

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咳这一口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躺下仍然喘的急，缓了一会儿，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紫竹，“要我下去扶你吗？”

紫竹不敢，也不愿，垂着头颅站起来，立在他的床边噤声，半晌后才开口，“我去给您拿换洗的衣服。”

“也好。”

王一博想摆摆手，没能抬得起来，索性不抬了，“备车。今夜……”

“没有今夜！”

紫竹突然打断他，语气很急，整个人向前了一步，不合规矩，他清楚，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世子。今夜不能去。”

王一博看着他的失态，没有选择出言训斥，反而轻轻摇了摇头，态度坚决，“要去的。”

“我说了，不急一时。”

“主子，真的不急一时。您知道的，只要您应允，我完全可以……”

王一博扫了他一眼，紫竹就再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世子的这个眼神是警告，警告他不许再逾越半步。

“我反悔了。”

“什么？”

“紫竹，我反悔了。”王一博把头扭到一边去，闭上了眼睛，说出口的语气却让紫竹听出了温柔的意味，“许是一见钟情吧。死之前，倒也是让我悟一悟为情所扰的滋味。本就是将死之人，命不命的，竟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何苦作孽呢。”

“我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