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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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每千万人中，会出现一名异瞳者。 没有规律，不受DNA影响，概率完全随机。 一句话，都是天父所订立。 异瞳并非指瞳孔颜色异于常人，而是他们可以直观目睹其他生命的生、老、病、死。是的，不包括自己在内。

这几种状态以光的形式笼罩在生命表层。

绿色的光代表健康，蓝光表示衰败，灰色则是终结的颜色。

除此外，机体各部位出现黄色光点表示那里有异变部位，红色则代表孕育和新生。 多数异瞳长大后选择了从医，医人或者医动物，总之都成为了医疗领域的佼佼者，算是持有这种能力的额外加持。

这是天父独赐的恩典，亦是惩罚。 混杂在七十五亿世界人口基数里的750个人犹如针入大海，稀有的数量注定每个异瞳都是没有同伴的独行者。

因此也不存在所谓的传承和接续，每一位异瞳者靠的都是无师自通，全凭摸索得知每种光的含义。

肖战也是。

三岁时父母因一方出轨离异，爸爸作为过错方并未争取肖战的抚养权，他归了妈妈。不久后爸爸再婚，除了按月入帐的生活费，再无往来。

心灰意冷的妈妈带他回了重庆娘家。

外公已去世，家中只有外婆一人，母子的到来既是投靠，也是照料和陪伴。 可丈夫出轨一事还是深深打击了一贯要强的女人。妈妈的身体从那之后就不是很好，健康每况愈下。

不过三两年时间，肖战看着覆在妈妈身体上的颜色由绿到蓝最后变成冰冷的灰色。 至亲生命的陨落，让幼小的他读懂了每种光指向的含义，也留下了不为人知的阴影。

上小学的时候，同桌在体育课意外扭伤，学校通知家长来接，小孩自己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儿，还是肖战帮忙指出来的，他意外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能看到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颜色。 从那以后，出于本能，肖战闭口不提光的事情，但他会特别在意拢在外婆身上的光。

外婆身子原本一直硬朗，但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唯一的女儿，自此便种下心病。

可相依为命的外孙年纪还小，实在可怜，这支撑着外婆强打精神振作起来，倒也熬到肖战上高中。 随着年岁增长，外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身上亮起黄点的地方越来越多，比如关节，再比如某些脏器，都是机体衰老导致的老年病，但好在外婆身上大片的光还是绿色的。 然而，世上的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二寒假的一天夜晚，正在外间做功课的肖战听见卧室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慌忙冲进里屋，映入眼帘的是摔倒在地的外婆，“……外婆……外婆！” 眼见着拢在外婆身上的光由绿变蓝，脑袋那里亮起一片黄色光点，是突发脑溢血导致的昏迷。

匆忙掏出手机拨打120，在断断续续说清楚地址所在后，肖战无助的瘫坐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世上仅存的唯一疼爱他的亲人。 肖战不敢妄动，这画面唤起他潜藏在心中好多年的心魔，六神无主的少年脑子里全是小时候妈妈身上的光蓝了没多久就慢慢转灰的画面。

他该怎么做？

谁能帮帮他？

谁能救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让他拿什么换都行，哪怕是自己的命！

“什么……都行？” 屋里凭空出现一个面目精致气质冷冽的年轻男人。 以为自己幻听的少年在对上一双黝黑眼睛时，脑中一片空白，迟钝又机械地问出三个字，“……你是谁？” 男人没答话，两道锐利视线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来回扫视，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难道是死神？！”肖战喃喃自语。 既然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的生老病死，那么现在能看见鬼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又运转起来。只是才想通这一层，他就浑身一激灵，有冷意仿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这个男人如果真的是死神，他不会是来带外婆走的吧？

眼中瞬间盈满泪水，肖战手脚并用爬到男人脚边，匍匐着拽着他的裤腿不断哀求，“死神大人，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外婆！！我现在只有外婆一个亲人了！！求求你，我求求你死神大人！！”

甚是满意少年的痛哭哀求，高高在上的男人再次开口，“想不想救她？” “想！想！我愿意拿我的寿命抵给外婆！！”抬起头，肖战眼中满是期冀。

男人蹲下身子，一双哭红的眼睛被泪水洗刷的愈发透亮，清澈见底，泪痕交错的小脸纵使狼狈不堪依旧难掩隽秀俊朗。

一条纯净的灵魂，一副美丽的皮囊。

一件完美的献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