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肖战不仅不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他的存在感甚至远非一名普通大学生的萧战可比。作为国内极具影响力的企业家独子，他的不少人生片段都是暴露在公众视野里的，这样的身份自然做不了假。

既然看得见摸得着的都是真的，能造假的便只有玄而又玄的内在——灵魂。

王一博想起那些爆料内容，说肖战醒来之后不仅失忆，性格也与之前截然相反，完全像换了个人，还有人在下面回复说可能被人夺舍了。

一句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吐槽，现在想来却是与科学相悖也最经得起科学推断的可能。

灵魂作不得假。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十几年养成的性格和习惯，就算脑子不记得了，身体也会记得，怎会在一夕间改变的如此彻底？

身后浴室门轻声开合，打断王一博思绪。卧室的地毯厚实，肖战赤脚踩在上面悄无声息。不过，也可能是自己现在的心跳声太响，王一博想。

清浅的呼吸靠近身后，他重新合上眼，感觉薄被被一只手轻轻掖在身后。不一会，光源熄灭光感全无，紧接着另一侧的被子被掀起一角，一道混杂着沐浴露淡淡馨香的热气靠近。智能床垫完全感知不到身边任何动作幅度，王一博只能凭窸窸窣窣的摩擦推断肖战大抵在调整一个舒适的睡姿，没几下，那细微声响也静止了。

王一博默数自己的心跳静待肖战入睡，没想到随着不远处那道呼吸的平稳放缓，他狂跳的心也安顿下来，渐渐恢复正常。久违的心安。

在这段极长又极短的等待里，他做出一个决定，不管肖战是谁，他都要把他变成自己的。

当初意识到自己对亲生哥哥怀有的是哪种爱时，王一博也想过破釜沉舟，那背德的欲望最终还是被血脉与身份的枷锁牢牢束缚住。后来萧战谈了女朋友，两人感情虽平淡，却也是种细水长流的安稳，不像自己，背负着见不得光的情感在泥潭越陷越深，朝不保夕。

王一博不是没有求生欲，可拽着那个他爱的人一同陷落，他做不到。只是这一次，他有一个十分强烈的预感，错过，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放手与放手一搏之间，他选后者。

原本搬来跟肖战住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如今看来，这冲动的举动却似乎在冥冥之中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除了第一眼看到肖战时那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在确定他不是他继而平静下来后，王一博心里只剩恐惧。因为他一直在自我催眠，坚信萧战还活着，可肖战的出现让他莫名绝望。

后来他想，这绝望大概是源于死心。

肖战给他一种熟悉又违和的感觉，这让他一边拒绝否认一边又想探究靠近，矛盾不已。他内心的拉扯在听他说出“肖战”两个字时达到峰值。

虽然还是没想明白自己要什么，但他的心已率先给出指令，叫嚣着让他相信那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想探究想靠近占据上风，两年多没放下的执念认了命。

一叶障目，正是死了心才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崭新的路口，而面前就是一条得救赎的活路。

睁开眼睛，面前这具身体是肖战而不是萧战，仅此一条便已足够。因为血脉和人伦竖起的唯一防线已然随着其中一人躯体的毁灭而全线失守，同时破碎掉的还有王一博的克制和理智，压抑许久的占有欲更随之疯狂反扑。

王一博和肖战绝不是什么见鬼的兄弟。他只想得到他的人、他的心，而登堂入室只是第一步，住在一起，生活细节和习惯便无可遁形，住在一起，他便可以近水楼台、伺机而动。

这些想法让王一博热血贲张，他往一旁微微起伏的身形靠了靠，试探着握住他的手将他一侧胳膊抱在怀里，肖战依旧一动不动，已然睡沉了。

支起身子，王一博静静打量这张脸。说起来肖战要比萧战更为精致一些，他人比较瘦，故而五官棱角更加分明些。视线一一扫过最终落在线条柔美的唇部，他才发现肖战唇下还有枚小黑痣，这也是萧战没有的。

盯着那唇许久，王一博轻轻印上去，比想象中柔软，两道气息交织在一起，暧昧也温暖。眼眶泛酸，比亲密接触更让他贪恋的是此刻带着热度的体感，鲜活的生命。

王一博在那滴眼泪掉落之前重新躺回去。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萧战哭。

肖战醒来时觉得自己左侧的胳膊麻到不行，睁眼一瞧，原是被王一博压住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压了一整夜。

小朋友趴睡的正熟，贴着乳胶枕那侧的脸蛋被挤出一道饱满弧度。肖战心情极好的戳戳那团软肉，随即轻轻挪出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臂，静悄悄起床洗漱。

这一觉王一博睡的极好。以往都是在练习室练舞练到筋疲力尽才能在夜晚睡个整觉，昨晚只是靠着肖战就无梦到天亮。

闭着眼摸摸身侧，空空如也。王一博猛然睁开眼睛，他起身打量四周，在确定自己仍身处昨晚的陌生房间时才放下心来。这一次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王一博下楼时，肖战已快用好早餐。

“起这么早？”看了眼时间，肖战同小朋友打招呼。

王一博勾唇一笑，“没哥早。”

“你哥我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哪有你这个小朋友自由？”被一个招呼取悦，肖战由衷开心，“你也轻松不了多久了，还不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休息？等正式出道了有你累的。”

肖战专门为王一博组建了一支工作团队，小朋友的出道计划业已提上日程，因为王一博接受的是韩娱的训练机制，以男团的方式出道最为合适也最为稳妥。整体的包装打造方案他看过了，还不错，就是还没来得及同王一博讲。

不过“出道”二字也没能引起王一博注意。他盯着肖战盘子里的小面包和一旁的咖啡，有些心不在焉，这早餐也是熟悉的搭配。

“年轻怕什么累？”

“啧，口气不小？”放下手机，肖战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随即打趣他，就见小朋友直勾勾盯着自己餐盘，“要来点儿吗？”

“不了，我不太吃面包。”

“我就说嘛……”肖战嘀咕，“我让阿姨给你做了胡辣汤，自己去盛。”

王一博一窒，有些沉不住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胡辣汤？”

“你祖籍不是河南吗？”肖战又补充一句，“你的个人资料上写的。”

“……嗯。”

“去吧～”肖战抬腕看了眼手表，随即起身，“我该走了。”

“哥，中午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饭吧？”王一博坐在餐桌前，手支在下巴上仰着脸问肖战。

这说话的姿态和语气同小时候一般无二，撑着桌面，肖战伸手摸摸王一博脑袋，满目温情，对于小朋友乐意亲近自己十分开心，“当然，哥哥派司机来接你。”

抓住那只手腕握在掌心，王一博拇指在皮肤上摩挲一下才松开，他咧开嘴，笑容灿烂又乖巧，“好。”

收回手，刚刚的肌肤触碰还残留一丝挠不到的痒感。外界传言小肖总金盆洗手修身养性，可无论是商场还是娱乐圈，总归都是要同风月沾沾边的。肖战能做到洁身自好，可声色场所那些调情的手段他也没少领教，毕竟想爬小肖总床的人，太多。

掩饰性的整理一下袖口，余光却不着痕迹的停留在小朋友脸上。王一博的笑很纯粹，就是单纯的开心，肖战暗暗松了口气。他担心王一博对自己仍存有要包养他的误解。

幸好，自家的小朋友还是那个心思纯粹的小朋友。

不过再叫小朋友貌似也不太合适。肖战垂下眼睑瞧着自己手腕上一圈淡淡的红痕，从前那只牵在手中的小手如今都已经大到可以包住自己的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