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考结束后，萧战才惊觉自己似乎许久都未曾同王一博亲近，连上次聊天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以至于久到小朋友都同他生疏了。 具体体现在从小怕黑不敢独睡的弟弟不知何时起不再赖在他房间缠着他同睡了，体现在王一博整个假期都在往外跑，偶尔在家时，打照面也是不冷不热的敷衍几句，而且话头还都是萧战主动挑起的。 这场景难免让萧战想起弟弟九岁时的事情。王一博瞧着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实则跟自己一样，心思细腻又敏感，只是表现方式不一样罢了。 这一年自己分给弟弟的时间确实不多，萧战反思，怎么说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对。 “唉……”吃早饭时，萧战故意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他单手托腮，撕下一小块面包慢吞吞的嚼，“我们家小一博最近对哥哥好冷淡哦～” 萧战的声音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这拖长的尾音便显软糯，而在王一博听来更是比女孩子还要娇气几分，再配合萧战此时的表情，当即撩拨的他裤裆里的老二起立敬礼。 握住筷子的手攥紧，他专心致志将一整个煎蛋塞进嘴里，“怎么会？” “哦？那你现在怎么都不跟哥哥亲近了？是不是因为哥哥之前备考冷落了你？” “高考是头等大事，我分得清轻重。”就着最后一点牛奶咽下鸡蛋残渣，王一博抬头正视萧战，“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哥。”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换鞋，“妈，舞蹈班今天有个小汇演，不用给我留中晚饭。” “那你也别太晚回来听见没？” “知道了！”斜挎背包扣上棒球帽，王一博头也不回跟一直盯着他的萧战打招呼，“走了，哥！” 表面工夫做足，无懈可击。 王一博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因着练舞的缘故，原本单薄的少年身姿初现宽肩阔背的男子汉雏形。萧战胸口憋闷的厉害，长出一口气后仍觉失落。 一不留神，他的小朋友就长大了。 肖战如愿考取了自己心仪的大学，就在本市且离家不远，这样不仅每周末都可以回家住，还不用远离他最爱的家人。 只是王一博似有若无的疏远令萧战觉得自己花费这么多心血才达成的成就看上去也并不值得他多开心。 王一博心里也矛盾。 他既为每周能见到萧战而开心，又担心自己对亲哥的沉迷越陷越深，终有一天会做出某些有悖人伦的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毕竟触手可及的距离只会加快某些事情的脱轨和发生。可让王一博离开萧战，他舍不得。 爸妈思想开明，除了人格塑造，对哥俩并未寄予过高厚望，只希望他们能有份稳定工作，娶个贤惠媳妇，再有个和美家庭，都是踏踏实实的愿望。 是以迈进大学校门起，爸妈就明示萧战可以耍朋友了。老两口甚至开始为他物色婚房，并且很快便选中一个地段不错的学区房交了首付。而大二开学没多久，萧战就不负众望带了个长发飘飘的姑娘回家。 除了王一博，全家人都喜不自禁，彷佛他哥和女朋友已经板上钉钉，隔天就要去扯证。 当着老老少少的面，萧战自是没同女朋友多腻歪，可单是瞧着他们两个在沙发上并肩而坐看电视的样子，王一博都觉得喘不过气。那是绝望带来的窒息感。 “你随阿姨，你弟随叔叔。”女朋友笑眯眯来回打量二人，“虽然你俩长得不像，可有一点一样。” 萧战摸摸女朋友头发，极为捧场的问，“哪一点？” “一样帅咯！” 花痴。 “砰”一声摔上自己房间的门，王一博一屁股窝进转椅，任爸妈跳脚，任那女生善解人意的劝解，就是没听见他哥的声音。 吵死了。 打开电脑登陆网游账号，王一博戴上耳机隔绝一切噪音，脑子里想的却是没有说话的萧战，他一定对自己的表现失望透顶。 突然没了打游戏的欲望。王一博栽进床里，外面很快恢复欢声笑语，他在萧战只言片语的声色里昏昏睡去，直到后来被戳醒。 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就对上梦里那张脸，他哥正与他对面而躺，食指正戳在他脸蛋上。 王一博瞬间清醒，“干嘛？！” “凶我？！”萧战改戳为捏，掐住王一博软乎乎的奶膘，“胆子随着年龄一起大了是吧？” “不陪女朋友来我屋干嘛？” “切！我只是来看看某个小没良心的犯什么病了？” “死不了。”王一博把头转向另一侧，“出去陪客吧。” “你还知道人家是客人呢？”萧战被气笑了，“不用陪了，人家早走了。” “……”无语，“我现在可以继续睡觉了吗？” “睡吧。”萧战摸摸小朋友圆滚滚的后脑勺，“哥哥看你睡。”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王一博回他，“……随便你。” 萧战往前挪了挪，整个人靠在小朋友身上，听他呼吸由混乱变得平稳绵长。 “别担心，你才是哥哥心中最最重要的人。永远。”丢下轻飘飘一句话，萧战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睁开眼，王一博黑白分明的眼被满足填满。 萧战跟女友关系稳定，可惜时不时的家庭聚会仍没能让未来的叔嫂二人熟稔起来，反而有逐渐恶化的趋势。不过王一博又酷又拽的个性已经越发鲜明，且在哥姐爸妈面前，十五岁的年纪依旧是个小朋友，没人同他计较。 只是中考结束后，他们眼中的这个小朋友做了一个不容置喙的大胆决定，只身一人出国做练习生。 “你就非要去？”萧战皱眉倚靠在卧室门口。 “嗯。”王一博专心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我听说做练习生不是一般苦。”萧战动之以情，“熬了很多年熬不出头的大有人在。” 什么苦能苦过现在？ “我知道。”王一博垂着脑袋，嘴角有快意弧度。 萧战对他这个弟弟也是有占有欲的，虽然与自己对他的有所不同，只是但凡感情总是有共通点的。比如他看到有女生跟自己搭腔时的不悦，比如旁敲侧击自己最在乎的人是谁。 十几年形影不离，就这样蓦然离开肯定会舍不得，不然萧战不会选择本地的大学，反之，自己的突然离开对哥哥而言恐怕也将是一件近期都难以消化的事情。 萧战此时的一再挽留和难以接受的表情令王一博产生一种接近于报复的快感。 “……既然这样，哥哥尊重你的决定。我们家小一博……真的长大了。”声音带着哽咽，萧战转身离开。 王一博脱力的坐在地上。不管怎样，萧战是爱他的。他是一个好哥哥。 所以王一博下定决心，必须走。 因为这畸恋不知不觉间早已根深蒂固，他拔不出来，只能通过不断修剪来遏制它的成长。可养料就在身旁，导致修剪过程跟不上抽枝发芽的速度，何况这修剪过程也实在太痛苦。 不过这决定也不全然是冲动下的产物，也是王一博各方权衡后的结果。他有跳舞的天赋，这次机会也是历经层层选拔争取来的。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目标。 没一会儿又传来脚步声，王一博打起精神继续自己刚刚中断的动作。 “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常备药，用法用量我都标记好了。”萧战蹲低身子，递过去一个小药盒。 王一博接过药盒，终于抬眼看哥哥，只见他眼眶红红的。萧战看上去脾气好，其实性子犟也要强，这还是从小到大王一博头回见他哭。 值了。 “谢谢哥。” 王一博握住萧战的手，许多年没握过了，还跟记忆里一样温暖干燥。萧战回握，只是再也包不住记忆里的小手。他的小朋友真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成长。 隔天机场送行，王一博给了每个家人一个爱的抱抱，除了萧战的女朋友。 跟哥哥拥抱的时候，哥哥虽然笑着，可眼睛润润的，“一定照顾好自己。既然决定了就一路走到底，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放心，我不会。” 如果当初知道自己这一走跟哥哥就是永别，王一博一定不会这样回答。 当他在挥汗如雨的练习间隙接到父母的越洋电话时，距萧战与老师同学进山写生遭遇泥石流已过72小时，生还无望。 首都某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内，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病人脑电波突然异常活跃。 “快！快通知肖总，小肖总恢复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