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不是同性恋

“没事啊战哥，别紧张，你一会儿就朝着我跑，把接力棒交到我手里就可以了，你落下的我都能给你追回来。”

主席台上校长正在做着开幕陈词，王一博站在队伍里也不老实，小声跟身边的肖战说话。

肖战简直郁闷得要死。

他体育一向不大好，就是天生的不爱动，属于宁可刷三个小时的题也不愿意去操场跑三圈的那种人。以往的运动会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都是在主席台读稿子或是在观众台看书，偶尔随和着家象征性的给自己班的选手加个油。

万万没想到进了文科班，由于男女生比例太失调，他被赶鸭子上架，强制报名了一个跳高和男子接力赛。

原本他想跑第二棒，相对来说压力最小，但王一博跑最后一棒，非让他跑第三棒跟他交接，还硬拉着他练习了好几天。

这种运动会简直就是王一博散发个人魅力的舞台，要不是一个人除接力外最多只能报三个项目，他一个人就差不多能把除扔实心球之外的其他项目的冠军都给包圆了。

每次运动会之后，王一博都会收到一堆的情书和礼物。

“那我落下的你也能帮我追回来吗？”

肖战没吭声，他前排的刘洋倒是转过来接了一句，他跑第二棒，同样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你以为我刘翔呢？”王一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到了文科班，他也郁闷得不能行，班里连上那个据说有心脏病不能做剧烈运动的何方，拢共才6个男生，篮球联赛足球联赛这种项目从来都是直接弃权的，运动会也是东拼西凑，跑个接力基本都得动用全班男生的力量。

刘洋对他的变脸很无语，也回了个白眼回去。

班里总共就那么几个男生，老吴为了防止早恋愣是不让男女生同桌，是以他们这几个人座位都挨在一起，连排，没几天也就混熟了。

他知道王一博这人也就是嘴硬心软，看着跟个校霸一样，其实你真跟他说个什么事儿，他脸上冷冷的，实际上也会把事儿做好。

“要我说战哥应该跑第一棒，咱上次不是掐过表吗？战哥比我还快一点儿呢。”赵子豪也扭过来接话，他跑的是第一棒，“而且战哥长得这么帅，一开场其他班的女生都得来给我们加油，这我们班的士气不就上去了吗？”

“别叫战哥，战哥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肖战拿脚戳着橡胶跑道，一脸的生无可恋。

“唉，这个时候我就最羡慕人家何方了，什么体育活动都不用参加，舒舒服服地呆在教室里。”赵子豪捂着胸口，“哎呀，我也突然心口好疼。”

“你行了吧你，你这就是东施效颦。”女生队里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加入了进来。

“得了吧小花妹妹，你别是看人家何方长得好看，看上人家了吧？”赵子豪一向看何方不顺眼，平时有事没事地就爱刺儿他一下，这下被班里的女生拿来跟他比较，话语间还都是瞧不上他的意思，瞬间就不乐意了，“就算你看的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你啊——你们不知道吧，何方是那个。”

“哪个？”一圈儿人都被他挑起了好奇心，眼神都围了过来。

赵子豪成了话题中心，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又想调调大家胃口：“嗐，你们都不知道啊？我表姐上一届跟他一个班的，说他是——”

他故意停在了这里，神秘地眨了两下眼。

“是什么呀？”立刻有急性子的女生往下问。

赵子豪还想再卖卖关子，突然小腿上挨了一脚，是王一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想放就憋着！”

赵子豪不敢再拿乔了，压低了声音说：“他是同性恋！”

周围静默了一瞬，就都压着声音炸开锅了：

“不会吧？你乱说的吧？”

“对啊，怎么可能啊？”

“就是，我们身边怎么会有同性恋啊！”

女生们虽然都在反驳，可脸上和语调里却是藏不住的兴奋。

一中这种学校，别说打架了，同学之间吵架的都很少，有早恋的也都是私下偷偷的，何时听过这样劲爆的八卦。

“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休学啊？因为他纠缠他们班的地理老师！人家都拒绝他了他还给人写情书，结果被他们班同学发现了在班上阅读了，都闹到校长那儿了，那个地理老师因为他都被迫辞职了，然后老师一走，他就心脏病犯了，休学了。”

“真的假的啊？那个地理老师是个男的？多大啊？长得帅吗？”

“这犯的不是心脏病，是相思病吧！”

“这也太恶心了吧？喜欢自己的老师？还是个男的！”

“要不然怎么说是同性恋呢？这要是喜欢女的，还不是同性恋呢！”

“太恶心了！咱们学校怎么会收这种人啊？”

“就是啊，人家地理老师有什么错啊，好端端的被一个男生喜欢上，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肖战耳边嗡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好像是期末考试出了考场跟同学对答案，发现自己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写错了的那种感觉。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战哥，你怎么了？”王一博注意到他的异常，凑到他边上想去拉他的手，却被甩开了。

肖战被烫到一样大幅度地推开他，像在躲什么瘟疫：“走开！”

“呼啦”一下，王一博猝不及防地被被推到赵子豪的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闹出的动静把老吴都惊动了，他从前排赶过来，压低了声音，“干什么呢都？就这一会儿也站不住啊？”他看了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王一博和赵子豪，“闹什么呢，是不是你俩？”

“不是老师！是——”赵子豪正在揉膝盖，闻言抬起头想解释，却被王一博截断了话头。

“对不起老师，我们不闹了。”他说完瞥了赵子豪一眼，对方接到他的眼神，也乖乖地闭了嘴。

“天天就是你们俩，给我老实点儿！”老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引来注意，小声批评了两句就往前排走了。

王一博站好，不哼声，也不看肖战。

倒是赵子豪反应过来什么，又压低声音跟肖战说：“怎么了战哥，是不是听我说何方是同性恋觉得害怕了？你放心，博哥肯定不是同性恋，人女朋友是校花呢。”

一旁的女生也笑着跟着开玩笑：“就是啊，也不能我们班有一个同性恋就都是同性恋吧。”

“战战由我们守护！”

“就是！什么妖魔鬼怪同性恋都近不了战战的身！”

肖战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啊？你们在说什么，一会儿第一个项目就是接力，我紧张得都出冷汗了。”

“不是吧战哥，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见啊！”

“至于不至于啊，不就一个四百米接力吗，你怎么搞得比高考还紧张啊！”

“真是的考试都没见你紧张过……”

肖战用力掐着自己，扭头去看王一博：“对不起啊，摔疼了没，我实在是太紧张了……”

他的目光与王一博撞上，对方眼底清澈，神色冰冷。

好像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你不用那么大的反应，”王一博看着他，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是同性恋。

短短的几个字，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当头棒喝，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觉得自己已经颅骨碎裂，七窍流血。

可他还是拼命地扯起嘴角：“我知道啊。”

我一直都，知道的啊。

知道你不是同性恋。

知道这样的感情不容于你，更不容于世。

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被这样指指点点，唾骂厌弃。

我不希望那些人里有你。

可我更不希望，跟我一起挨骂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