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长意的困惑

书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作者:南烟罗

纪云禾在国师府的牢狱里待了六年,受尽折磨苦难,从未见过一丝阳光,更不要说是走到街上去看看京城的样子,但是在那六年的囚灾之前,她倒是来过,也算是二十多年的事了。

客栈的二楼窗户,微微开着,露出一丝缝隙,她就依在窗后,看着街市上喧闹的路人,眼里多了些玩味。

京城又恢复了繁华,豪门大户的马车从通衢大道行过,老百姓纷纷避让开,那马车华盖以四帷搭就,风一吹便隐约能看到内里的摆置,纪云禾眼力好,已然看清里面坐着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袍,长发披在后背,闭目盘膝坐在正中的太师椅,却在她目光看过去时,那人也似有察觉的睁开双眼,缓缓了从交叠的纱幔看过来。

冰冷中,透着几分不屑和傲慢。

好像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低贱的不值得他驻足去看,但是他望向纪云禾这边,倏的变了眸色,让纪云禾心底一凛。

从人群低语知晓车辇上便是大陈国的国师。

很奇怪,这个国师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想多打量几眼,长意却在她看的意犹未尽时,站过来挡住她视线。

纪云禾伸手作势推开他,“大尾巴鱼,让我看看,这个国师有何不同,能让朝廷推选他出来顶替大国师。”她真是好奇啊,来之前听洛锦桑说了这档子事,可洛锦桑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说的糊涂,她听得也糊涂。

心下好奇,进了城住进了客栈,却没想到在这鱼龙混杂的城南也会见着大陈国的国师。

“他府邸可不在这儿,为什么绕这么远?”纪云禾还想看,窗子却被长意啪的一声关上,然后揽着她的腰行到了桌边。

她偏还挣着身子,“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调查瞿如和国师府的关系麽,怎么我多看一眼都不成了,长意,你也太专横了罢。”

“不急,先喝汤,”长意将桌上的鱼汤推过去,纪云禾想起来刚进客栈,她在整理包裹,他便下了楼,好半晌才回来,原来是去让小二准备鱼汤了麽。

汤味鲜美,但是纪云禾早就喝腻歪了。

她捏着鼻子,“可不可以不喝?鱼腥味好重的。”其实没有,汤上面撒了青葱和麻油,香气扑鼻。

长意在这事上极为固执,没有商谈的余地。

他轻声哄着,“喝。要不,我喂你。”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调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根本不让她拒绝,接着道,“鱼汤自然有腥味,但是热油煎过了,味道散了很多,你乖,张嘴。”

纪云禾的拗劲儿上来,微微努嘴,“哎,大尾巴鱼,我现在身体好着呢,不需要这样日日的补,你闻闻,时间长了我身上都有这鱼味了,走路上那猫都盯着我看,你也不想以后出门身后跟着一溜串的猫儿狗儿罢?”她笑眯了眼,显然以为这个说法奏效,甚至手指在他腕部点啊点的,想将汤碗取走。

长意盯着她,似在思索,可手指捏着碗口的力气大,纪云禾竟一时抢不过来。

“真的,有鱼腥味?”他蹙眉。

她点头,十分肯定,“真的,不信你闻。”将手凑到他鼻翼边,她神情无比认真。

长意那眉皱的愈发紧了,视线飘到她白皙如青葱的手,然后又瞥了眼自己的手。

真的,有味道?

**********

大陈国的皇帝是个稚子,上朝也只会坐在龙椅里,看着满朝文武官员,眼里有不知所措,他转头,看向内监,问道,“国师怎么还没来?”他信任国师,不单单是因为国师无条件的帮他去应付这些面目和善背地里却总是刁难他的朝臣,更是因为,只有在国师身边,他才会觉得不会随时被人废了。

这宫里的隐秘之事太多,保不齐哪一天有了新的接替人,他便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

殿前的鼓声停止,官员尽数列队站在殿内,兵部的郎中就北境壮大参本,“……北境之前每年朝南扩移百里,就是这百里,可窥见北境的野心并非只是拓疆土,他们,是要吞并京城。”

一语引得官员附和。

“陛下,我们何不想着如何与他们交好,不必要紧闭大门,像是困在笼中一般,如此还有机会重现当年大国师在时的盛世,”有人执言,可下一瞬,殿门寒风侧侧,风声中夹杂着几声冷淡的讽语。

“北境的尊主,可是鲛人,鲛人一族早先备受朝廷折磨,几乎屠戮大半,又怎么会与我们交好,曹大人是不是想多了,”这来人便是国师,他年纪虽轻,却是一派老成。

高位上的小皇帝登时如蒙大赦,想要跑下台阶,可刚要起身便被内监制止,“陛下,这是在上朝。”

八九岁的孩子,只是觉得害怕想寻求保护而已,他眼神求助的看着国师,身子坐得笔直,明显比方才要放松许多。

“臣以为还是要从鲛人的巢穴着手,不然,即便大费周折的与那鲛人求好,也未必能如愿,”国师拱手,垂眸的瞬间眼底有冰冷的笑。群臣哗然,倒不是因为他这番话,而是如今的国师与一年前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气势凛凛,视他们如无物。

“国师这话说的岂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是觉得我泱泱大陈国足智不抵国师?非要去东海,海里可是鲛人的地盘,你这明摆着是要置朝廷成鲛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这是何居心?国师不妨说说,”曹大人显然不痛快,讥笑道,“国师怕了想缩起脑袋当个乌龟?”

朝廷有两派,主战派和求和派,因为曹大人话里话外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是哪一派系的,众人做旁观,未跨出行列参与争议。

皇帝急了,看向国师,低低的唤,“国师,您想怎么样,朕都听您的。”

“陛下,您何须要仰仗他,双脉之力一般,这两年也未见得给朝廷多少增益,”曹大人依旧不肯罢休,当年是他推选的国师,如今这人当着满朝官员的面要落他的面子。

寂静无声,群臣侧目,却无一人开口。

“呵……”国师笑笑,拂了衣袖,转身朝着曹大人微微躬身,“大人所言如是。”

原本一个时辰的朝议,只用了半个时辰匆匆结束,勤政殿外,热议不歇,一身朝服的官员互相交头接耳,却在见着那曹大人时噤声,垂首快速的从偏路下了台阶,恍如他是瘟疫,避之不及,仅有平日与他交好者驻足。

“今日大人过于急切了些,北境如今的挂名尊主是空明,乃是当年姬成羽的兄长,就算他再恼恨顺德公主杀了姬成羽这件事,也不会拿那鲛人打下来的天下做赌注。”

“我自然知晓。”

“那大人这是为何?”

曹大人嗤笑,“我便是故意的,他与我为难,约摸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而此时殿内的国师,眸光一寒,手掌翻转,掌心向上黄符便从袖中飞出,如箭矢一般飞速的朝着曹大人掠去,在他还要开口说话时紧紧地依附在他喉咙,怪异的是,那黄符消匿,叫人看不到摸不着,却如利刃一点点的割裂曹大人的咽喉,霎时血水溅射出丈远,粘稠的血滴答着粘在衣袍间,吓得周身众人惊叫连连。

内廷带刀侍卫火速赶来,却只见曹大人血凉人冷,双目圆瞪,再一探鼻息,已然气绝。

皇族中拥有双脉之力的就属当年的顺德公主,如今的皇帝并没有双脉,甚至很弱,这个先帝的孩子,在众多皇子中实在渺小的不被发现,如果不是为了撑起一国的祖制,需要有皇家血脉,他这辈子无缘入住宫殿,享受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他惶恐害怕,每晚睡不好,想寻求国师的庇护。

“您今日,在朝堂上不该说那些话,”国师蹲下身子,看向小皇帝。

皇帝遣退了所有服侍的内监宫女,大着胆子的扶起国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我就是相信国师,您想怎么样,我都听话。”说着眨了眨眼,笑着将炕桌上的糕点推过去,“宫里膳房做的梅花糕,我吃着可好了,您尝尝。”

国师抬手,抚摸着他绒绒的发,发冠镶金,在屋内自然光线里闪出隐隐的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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