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海

书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作者:南烟罗

他神情倨傲,说时凌空抽了下鞭子,鞭身在半空迸出火星,若是继续打在静渊身上必定是皮开肉绽,边上的驭妖师见状,低低的提醒,“国师说了,这人不能用重刑,朱大人,您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当年朱瑞和静渊是同出一脉的驭妖师,入了西边驭妖山的同宗,俩人关系尚是要好,是朱瑞一门心思的想去追随顺德,诓了静渊随他一起,结果朝廷在大战中败下阵,好几年都萎靡不振,便是近来才在暗地整饬中稍稍有了回转,他们都盼着能一雪前耻,将驭妖谷和北境吞并,可哪里有这么容易。

不说现今的皇帝是个稚子,就连内阁中亦是贤臣不用,偶有的几个忠谏者备受排挤,这些外人不知,国师府的人倒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们不敢做的事,眼前这个被摧残的奄奄一息的驭妖师敢。

虽是一身褴褛衣衫,却依旧面不改色,静渊喘了口气,干脆闭上眼不去看。

“你还不知悔改?”匕首沿着他脖子往下走,抵在心口位置,朱瑞蹙眉,似就要逼着他开口。

而适时,国师府上空盘旋着腾腾妖冶红光,那光宛如长了眼直往厚重的牢门上撞,霎时,烟尘四起,让人猝不及防,原本驻守在牢内的驭妖师闻声执了兵器前去查看,却被一股飓风煽的站立不住。

雾气浓重,红光隐在这雾中,从地上游弋钻入牢内,将驭妖师手中的兵器卷起,朝着墙面砸过去。

长剑折断,箭簇尽数被毁,就连那些锁妖笼间贴着的封印也被这股风吹的哗啦啦作响。

瞿如鸟,从北境折返,带着一身伤痕,于半空啼鸣,好似要毁灭这国师府的地牢。

朱瑞冷笑一声,匕首原本想狠狠扎在静渊掌心,只堪堪触碰到他手掌的皮肤时被一道无形力量拦截,那股气息又急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朱瑞胸口激打,登时将人甩翻在地,朱瑞在地上滚了几圈,心口是钻心的疼,气血翻涌下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

血腥气弥漫在阴郁的地牢中。

此间其余驭妖师惊骇不已。

“我说过,不准对他用刑,”伴随这声音掠到他眼前的白色身影,居高临下的睇了他一眼,继而转首看向捆绑着的静渊,上下打量一瞬便抬手覆在伤口处。

原先泊泊流血的地方像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一寸寸的长好,少顷,已恢复完好,静渊身上除了破损的衣物,连半点伤痕都不见。

朱瑞胆寒,胸口急剧起伏着,他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讷讷的唤着,“师父,徒儿知错。”大国师在那次战役里消失在十方阵,这天下的四方驭妖师大多归顺北境和驭妖谷,大陈国守着残兵败将战战兢兢,幸好国师府并未被推翻,他们才有容身之处,而眼前的国师是皇室推选出来,顶替大国师,却没想到行事作风与此前的顺德公主有七分相似。

“我交代你的任务,并未完成,”国师的声音不带情绪,却冷冰冰的,说完目光看向静渊,似是在笑,“她来了,他也会来,他们……都会成为我的献祭者,包括你……你和你所谓的爱情。”

静渊眼底惊异,似不懂他在说什么,然而牢门砰地被撞的四分五裂时,瞿如化为人形,蓬头乱发间掩着她一双通红的眼,她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国师,“谁敢伤他分毫,我必啖食其肉,饮其血,撕其骨。”

“我来时路上便想想清楚,与其为你谋事,倒不如拼一把将他救出去,若成功,便罢,若失败,死也不会死在你们这种人眼前,”当年纪云禾被炼人成妖,甚至与那鲛人相守,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让人惊叹,瞿如幼年生在东南,家族中常听到青鸟如何如何,心中对其无比倾慕。

却没想到一朝出世得知青羽鸾鸟被顺德吞噬,既惋惜又怜悯,而更让她没料到,如今自己也要步其后尘。

“我赌你,不敢,”国师笑笑,手指捏力,直掐住静渊脖颈,只肖使出半分力气,便可捏破脆弱的喉骨。

“我想看看,是你的动作够快,还是我的手够快,再或者说,是他的骨头够硬,你可以试试,”国师又道。

剑拔弩张的局面,僵持住,瞿如站在原地,在昏暗的地牢烛光里看过去,静渊曾经在她负伤被擒时替她上药,送饭,与她谈天说地,那时节他还是个少年……

瞿如冷笑,一言不说,妖气缓缓凝聚掌心,她的十根手指骤然窜出尖利的指甲,血红色的豆蔻触目惊心。

“师父……”静渊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顿时觉得喉咙被火烧一般疼痛,他不忍见瞿如受伤,甚至想自戕,只意识刚起便被制衡住,他颓然的发现自己早已全身被压的动弹不得,他的灵魂甚至灵力,抽丝剥茧的被剥离体外,直钻入师父的指腹。

这一次争斗,最终以瞿如失败告终。

除了顺德和大国师,这世上,竟还有第三人修炼那夺人灵力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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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境去京城,骑马是最掩人耳目的方式,但是长意不不忍她辛苦,着人备了马车,吃食,温水,甚至将车中铺了厚厚的垫子,纪云禾看着他事无巨细,感慨道,“大尾巴鱼,你算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我可真是运气好,能拐了你。”

长意竟深以为然,点头道,“既拐了我,便要好好负责。”冰蓝色的眼眸直直的凝视她,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去握她的手,毫不避嫌,宫城里的侍从路过纷纷垂首恭敬的站在边上。

他大掌温厚,指尖却有些凉,纪云禾抽出手,在他诧异的目光里重新握住他,然后轻柔搓了搓。

“怎么样,这样算是很负责罢,”红唇凑过去,吹了几口气,热乎乎的触感,长意手背立时酥麻一片,人也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像是掩饰,却难掩心头喜欢。

与她在一起,他总是这般好说话,可以包容所有的情绪,长意望着她,眼睑微微垂下,极轻的舒了口气,今日看,她的气色不错,早上用了两碗饭,两张饼,甚至多喝了几口雪芽茶,空明开了些调理的药,为了不被她发现,长意将药掺在了茶水里,哄着她喝下。

昨日他便问过空明,“如何不被察觉的将灵力渡给她?”

空明怔了下,他作和尚时可没想过既要管着北境这么大的摊子还要兼顾长意的军师,对于这种问题,他未曾有经验,只爱莫能助的道,“鲛人,你觉得纪云禾是洛锦桑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麽,可以任由你诓骗的,你敢将灵力渡给她一分一毫,她便能双倍还给你。”

这倒是真的,纪云禾的聪慧,要动小心思,属实有些困难。

察觉他一直在看自己,她也回视过去,“长意,你把鲛珠都给我了,还在担心什么,就算京城有豺狼虎豹,我纪云禾又何时怕过了?”

长意拢紧手,眉心也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你虽有鲛珠,又有我族人印记,可那日瞿如之言,我一直以为她是别有目的,所以云禾,你不如留在北境。”虽他不想与云禾分离,可面对未知的危险,长意不想她去涉险。

他的话让她心里泛起涟漪。

纪云禾停下脚步,原地站住,四目相对,尽是温柔。

“你忘了,你答应要带我回大海深处看看的,虽然之前是在海床上待过,可时间太短,许多美景都来不及看,等京城那边调查清楚了,咱们就动身,去东海,好不好?”她贴过去,手指在他心口划圈圈。

“你的故乡,我还没真正的见过呢,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生长的地方,还有那个比锦桑还要大的珍珠,不知道搬出来的话能卖多少钱,”纪云禾说的好笑,忍不住扑哧乐了。

长意静静的听她说话,然后极其认真的点头,“好,我带你去。”

东海被封,至解封,都是匆匆而为。

鲛人一族到了如今盛世太平,偏安一隅,也是因云禾的功劳,她也深受那些鲛人的尊崇。

她扯着他腰间系着的玉带,笑着问,“最好能在你睡过觉的地方躺一躺。”

长意疑惑,挑眉问,“为何?”

“沾沾大尾巴鱼的灵气啊,”她瞥了他一眼,眼神在北境如春日的阳光里愈发的娇媚动人,说完背着手后退,一步一步的沿着青石路倒着走,“我也想知道,你小时候到底长什么样子。你的那些虾兵蟹将的应该很乐意告诉我的。”

青石路干净整洁,被日光映衬的反光,他在耀眼的阳光里看着她,恍惚中觉得她美好的不真实。

他轻声唤,“云禾。”

纪云禾踮了踮脚,神情略带俏皮,安安静静的等着他走过来,却没想到长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她睁大眼,“你捏我干什么?”

“岸上的书说,肌肤欺霜赛雪,细滑如脂膏,你若去到深海,便知鲛人的肌肤,大多如那书里所言,分毫不差。”

闻言,纪云禾很是骄傲,她还在驭妖谷时,除了功法一流,就是这张脸,数一数二的好看,那些妖怪,见之莫不为之惊叹,好像那时节大尾巴鱼也会因她多看他几眼而脸红。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能堪称这些赞誉。”她翘首以盼。

长意想了想,冰蓝色眼眸蕴着笑。

她拨开他的手,就在还要发问时,长意又道,“还需再保养保养。”

“大尾巴鱼……”

这厢的纪云禾气的抱臂要走,迎面看到空明和洛锦桑两人。

洛锦桑那是一脸亢奋,抓着空明的手,摇来晃去,撒娇的问,“好不好,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赖在你身上。”边说竟八爪鱼似的直接跳起来,为防止她摔倒,空明只得一把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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