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气氛立马不对劲了，但没人动手，因为没动手的信号，但就这种情况下，有个人打声喷嚏两波人就立马能干起来。

　　“开高……”

　　我哥看了眼对面的校服。

　　“属于华水区，华水是……老幺的地方，老幺手底下有仨人，最不成器的叫什么，叫……什么成振，你是跟着成振混的。”

　　我哥淡淡盯着金毛儿。

　　“你丫的还知道我成哥。”

　　“成振。”

　　我哥笑了笑，笑得真他妈阴。

　　“还是，哥？”

　　“老大，好了。”

　　司机出来递给我哥手机，我哥没接，拿下巴指指金毛，司机把手机递到金毛跟前，开了免提。

　　对面铺天盖地就是一顿骂，听电话里的声音，电话里的人也在被骂。

　　我侧头看着我哥，我哥一直拿食指挡在鼻子底下，他不喜欢这儿，他有轻微洁癖，这儿太灰了。

　　我哥一出现我就知道这事儿平了。

　　金毛儿最后一直在叫我哥，他一直喊哥，喊的我皱眉。

　　“你到底是谁哥？！”

　　我突然甩开我哥的胳膊，这样的异动让全场都僵了，尤其是我哥刚塑造出来的老大气场，被我给打的稀碎。

　　但我哥没有去拾他碎了的气场。

　　而是再次搂着我，没管金毛，跟我说话他不敢用那种拽了吧唧的语气。

　　“你一个人的。”

　　我这才舒服点儿，回头瞥了眼脸色不好的金毛，跟兄弟们招了招手说回家吧，然后上了车。

　　这下，我装的逼更大。

　　上了车，我在想，如果我哥刚刚没出现，我今儿挨顿打，运气不好受个重伤，最好是国内治不好的那种，然后我哥跟我一块儿去国外，在那儿没人知道我们俩是兄弟，我们能轻松恋爱，养病的时候偶尔去海边晒晒太阳，跟我哥在海景房里做，听他叫床的声音被海浪声掩盖……真好。

　　“又想啥呢。”

　　我哥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把我拽回现实。

　　“我想，你刚刚要是晚来一会儿，我就能听见你叫床了。”

　　“？？？？？”

　　我哥满脸疑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上不来气。

　　我想我哥知道他自己很帅，从入座到现在，这是第三个来要他微信的人了，他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这句话也说了三遍了，对方离开，他喝了口咖啡看着我。

　　“餐上的有点慢，怎么今儿想着来这儿吃饭了？”

　　这是我哥带我第一次吃西餐的地方，当时他还没特别有钱，大概吧。

　　所以这儿的环境说不上顶尖好，但也没有太差。

　　“想，就来了，话说刚刚这个挺好的，为啥不加个好友。”

　　我努嘴指指刚离开的小姐姐的背影。

　　“哪儿好。”

　　我哥搅拌着咖啡看我。

　　他只有跟我才这么笑，笑得真好看。

　　“额……白，眼睛大，鼻子高，腰细，腿长，声音好听。”

　　“没了？”

　　“没了。”

　　“这就是你的择偶标准？”

　　“？”

　　我没接住这句话，让我哥笑了好久。

　　我哥笑着特别好看，真是可恶，我该怎么跟你们这些没见过我哥的人描述我哥那张脸呢？那个词儿叫什么……一眼万年！对，我哥这张脸绝对让人一眼万年。

　　至于择偶标准……我看着我哥。

　　“我择偶标准高了去了。”

　　我哥浅笑着盯着我，对我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

　　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的。

　　“我同学。”

　　我看着这Q语音有些无语，见我哥点头示意我接，我才接了。

　　“喂。”

　　“喂？王一博，今天的英语作业你写了吗？我写完了，你看不看。”

　　是我邻桌那个女生。

　　“看，你发给我吧。”

　　我哥突然踹了我一脚，我吃痛，反应过来，好嘛，他算大半个“家长”呢，还管我学习，不能当着他面儿说抄作业。

　　“额，不看了，我自己写。”

　　“啊？真是稀奇啊，你竟然会自己写作业。”她很多嘴，我无语。“今儿的物理题可难了，明早就收，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我全写完了。”

　　“额，行。”

　　我掏着耳朵，心说你要想让我看直接发给我不行？

　　“还有事儿吗？”

　　“嗯……没啦，你。干嘛呢？”

　　“吃饭。”

　　“哦哦哦，那你吃吧。”

　　“……”

　　我看了眼手机，电话还没挂。

　　“那我挂了。”

　　一挂电话我就看见我哥贱兮兮的笑。

　　“有情况啊，王小博同学。”

　　“就一同学。”

　　我给他看手机，证明聊天内容只有干巴巴一些学习记录。

　　“我看她对你有意思。”

　　我哥举杯碰了碰我的杯子。

　　“切……”

　　我夺过他的杯子，转了转，就着他刚刚喝过的地方把饮料喝完了。

　　“对我有意思的多了，能从学校排到咱们家，我还得都操心着？”

　　“还上学呢，等你高中毕业，想怎么谈哥都不拦你。”

　　“你现在也拦不住我。”

　　我哥挑眉点头，表示赞同。

　　“吃完饭还有什么计划吗，王少爷。”

　　我哥平时挺忙的其实，不知道怎么了，这次从牢里面出来跟我呆一块儿的时间变长了，三个月不见，果不其然，他也想我了吧。

　　“嗯……”

　　我盯着他，手指敲着桌子。

　　“今儿本来是要打架，你一来，没打成，还挺没劲的。”

　　“哈？”

　　我哥失笑，拿过餐巾纸想给我擦嘴，我半站起来凑过去。

　　“怎么，我现在带你去打架？”

　　我想了两秒，点点头。

　　“走，带我长长见识。”

　　我哥一直在笑，像是在思考什么，等的我都快不想去了，他突然起身点头，说了句走吧，我们俩才出发。

　　我长大后没跟着我哥去过这些场合，因为他都不带我去了。

　　但刚开始，我去哪儿我哥都带着我，因为除了他身边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当时我爸刚被仇家害了，盯着德门的人特别多，对于我哥这个半路杀出来想继承老大位置的继子，当然都不服。

　　所以我跟我哥东躲西藏，我们在桥下睡过，在公园里睡过。那几个老头子都精得很，我哥没有说服人心的能力，他们也都不站出来说话。

　　打，挨打，追，躲藏，渴，挨饿，我跟我哥就这么过来的。

　　打着打着……我也不知道我哥从哪儿来的本事，收了一个又一个小弟，有了点儿威望，也让那几个老头儿出面站位了，他才真正的把德门收入囊中。

　　“你现在是不是很叼啊？”

　　我在车后座拿胳膊撞了撞我哥的腰。

　　他捂着腰狂笑喊疼。

　　“没有，你哥什么样儿你没见过。”

　　他笑够了，捂着腰靠在车门上盯着我，一点儿都不帅，一点儿都不爷们儿，他望我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美人鱼，他快要渴死了，他在等甘露……我就是他的甘露。

　　我想，我可能撞疼他了。

　　我记得几年前有一次他就是这个姿势，他把我藏在一个小房间，跟着一伙人走了，他回来的时候就捂着腰，直不起来，不让我看，后来他太累了，蜷在地上睡着了，我移开他胳膊，看见就他腰上一大片黑青，大……特别大……我觉得他肋骨都要断了，那是我第一次心疼他，我抱着他，我哭，他被我哭醒了，知道我在哭什么后就一直安慰我，安慰着安慰着，他也开始哭。

　　他说马上了，马上就带我过好日子，让我别怕，让我别哭。

　　我哭的更厉害，因为我哭的根本不是这个事儿，他个白痴。

　　“嗯？”

　　他轻拍着我的背，他大概不知道我想到了什么，所以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钻他怀里，但他永远都会抱着我。

　　“钢哥好。”

　　我一下车就躲过了一只手，钢哥老想摸我的头，但我的头只有我哥能摸。

　　“嘿！这臭小子。”

　　钢哥笑着指我，然后看向我哥。

　　“怎么你今儿想着来了，没啥事儿，就去收个账，你知道，城南开酒吧的那个程老四，玩儿赌球前几天借了二十个，在算上以前多多少少的，不加利也得有四十个了，我怕他跑路，手下兄弟们去要账吧，他面子大，手下人也多，不好开口，就想着今儿过去一趟。”

　　“嗯，他无聊，带他一块儿去看看。”

　　我哥入座捏了根烟出来，拿食指和中指夹着没点，指指我。

　　“你不跟我一块？”

　　我问他。

　　我话刚说完，钢哥看了我一眼，噗的笑了出来，我哥也被逗笑了，我不明所以，但我哥站起来把烟塞了回去。

　　“那我也去。”

　　“哈哈哈哈哈哈！！！”

　　钢哥笑得更厉害了。

　　他边笑边跺脚，我皱眉，一起往外走。

　　“老四今儿要是不还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酒吧了，我哥下车，这次他没给我开车门，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手杖了，原地转了转脖子，手杖点地，迈步。

　　我嗤了一声，憋笑跟在他身后，真装逼啊我心想，但是……也是真帅啊。

　　没走前门，侧门有两个安保，看见我哥这种把“黑社会”写脑门上的人当然要拦。

　　两秒后我挑眉，迈了一大步，跨过了倒在地上的两个安保，再看前面，我哥不紧不慢的往里进。

　　房间突然黑了下来，我好奇的功夫捂着头诶呦了一下，抬头，我哥嘴角僵硬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尴尬的点点头。

　　该死，我好像又把他营造的老大形象给打破了。

　　“妈的！说了还钱就他妈还！我还能跑路不成？！四百多万的事儿，催你妈的魂儿呢？！我程四在道上出了名的他妈的讲信用……”

　　里面有人骂骂咧咧的出来。

　　我也适应了黑暗看见了这是哪儿，估计是酒吧小旮旯，我还看见有对小情侣在打啵，看见情况不对已经溜了。

　　“啊？！放屁啊！人呢！屁都…………呦，肖哥来了。”

　　对于这个程老四变脸的功夫，我表示震惊，真的牛，我学不来。

　　“多大个事儿，还让你亲自过来一趟……这不钢哥在呢？钢哥……昨天羽子来过了，我不是说了？三天，三天肯定还上。”

　　程老四搓着手给我哥递了根烟，我哥双手按着手杖盯着自己的鞋面，当没看见。

　　像是看见什么小虫子了，还抬起脚尖在地上腻着，我咽口水，好家伙……这气氛低的有点儿喘不上来气。

　　程老四估计也看出来了，自己握着两个手哈着腰。

　　“额……要不这样，哥，亲哥，我这儿有两百多，先填上一部分，你看我店儿都在，我也不能跑了是吧？”

　　我哥抬手，有人去前面拿过了那张卡。

　　“老四。”

　　我哥呼了口气，拇指一遍遍摩挲着那根法老手杖，缓缓抬头，程老四不停点头笑，我看不见我哥的表情，但估计……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程老四笑得有些勉强。

　　“零九年，夏天，在万隆广场，你给过小博一袋儿面包。”

　　我愣了愣，有吗？我咋不记，哦…………好像有年夏天我在停车场捡了一块儿面包，面包主人嫌我脏，扔给我吃了。

　　“那袋儿面包，今儿抵掉你的利息，你还净四百万，还差。”

　　我哥回头盯着那张卡。

　　“一百五十万。”

　　这事儿我不记得，程老四估计更不记得，跟个呆子一样点头，陪笑。

　　“谢哥，肖哥，肖哥，我送送你，诶？我这儿有瓶酒，你拿上吧，托人买的，好酒，你拿着拿着，别跟我客气……”

　　钢哥去应付了，我溜到我哥身边儿，戳了戳他的背。

　　“诶……不是来带我打架的？”

　　“我要是不来，你兴许能凑上热闹，我一来……谁敢打。”

　　我哥小声回应我。

　　“啧？”

　　我看着他憋笑。

　　“你不装逼会死啊，真……我去，哥，这车，帅啊，你看。”

　　我拉着我哥指着外面一辆跑车，被帅的有些忘乎所以，真帅啊……

　　“这是，你的车吧老四。”

　　我哥回头跟正在拍钢哥马屁的人说话。

　　“诶？诶诶，是……”

　　“借我弟弟开两天。”

　　“……”

　　我有点懵。

　　我现在坐在跑车里有点懵。

　　副驾坐着我哥。

　　我更懵了。

　　不是，几年没跟我哥出来玩儿，他已经，这么牛逼了？！

　　没人跟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