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盛夏

横店的七月，空气是粘稠的，混着尘土、汗水与草木被炙烤的味道。在《陈情令》正式开拍前，剧组为所有主要演员安排了一次集中的武术和形体训练。

训练室里，肖战做完一套剑法的基础动作，汗已经浸透了运动衫的领口。他喘着气走到场边，拿起水瓶，目光不自觉地被角落里的身影吸引。王一博正独自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一个拔剑、回身的动作，他的表情专注而清冷，每一个停顿都带着蓝忘机式的克制。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喉结因吞咽而滚动，在午后的阳光下，这一幕竟有种奇异的雕塑感。

“老王，喝水。”肖战走过去，递上另一瓶刚拧开的水。

王一博停下动作，接过，仰头灌了几大口。那截脖颈线条绷紧，肖战心里莫名地“啧”了一声，心想这小孩，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仙气。

“谢了，战哥。”王一博抹了把嘴，视线扫过肖战汗湿的鬓角，“你那个转身，肩膀可以再沉一点，不然威亚吊起来会飘。”

“是吗？”肖战来了兴趣，当场比划了一下，“这样？”

“嗯。”王一博点头，很自然地伸手在他肩胛处按了按，“就这里，定住。”

肢体接触来得突然又短暂。王一博的手心滚烫，肖战却觉得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被薄荷叶擦过，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这感觉很新奇。他抬眼，发现王一博已经收回了手，表情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样子，但耳根似乎……有点红？

肖战忽然就笑了，那点因陌生环境而产生的紧绷感悄然散去。他撞了一下王一博的肩膀：“行啊王老师，指导很到位。看来以后得叫你‘王指导’了。”

王一博抿了抿唇，没接这个调侃，反而问：“战哥，你觉得我跟蓝忘机，像吗？”

问题来得认真。肖战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仔细打量他：“形，有了。神嘛……你比他有趣，但冷起脸的时候，又挺像那么回事。”

“是吗？”王一博追问，眼神严肃。

肖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笑容僵在脸上：“……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啦？”

下一秒，王一博的嘴角难以抑制地翘了起来，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点少年狡黠的“括弧笑”：“战哥，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像表情包。”

“王一博！”肖战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好气又好笑，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下。

“你傻。”王一博笑着躲开，嘴上却不饶人。

“你才傻！”肖战追上去。

“你傻。”

“是你！”

两个加起来超过半百的男人，在训练室的角落里，开始了毫无营养的“小学生式”斗嘴和推搡，直到被前来围观的师姐宣璐打断：“你俩不练干嘛呢？不累啊？”

肖战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圈吃瓜群众，顿时老脸一红。作为组里年纪偏长的哥哥，这形象算是彻底没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找回威严。

这时，工作人员李姐捧着零食适时出现，拯救了这微妙的局面：“阿战，累了吧？喏，零食。”

美食当前，肖战立刻眼睛一亮，也忘了刚才的“恩怨”，很自然地招呼王一博：“喂，老王，来吃。”

王一博却摇了摇头，语气是那种习惯性的冷淡：“不吃了哥。”

“怎么了？怕长胖啊？”

“没有，习惯。不爱吃，又不是小孩子。”

肖战拿着零食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又被无声地“怼”了，这次是“幼稚”攻击。看着王一博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一丝“得逞”的脸，肖战在心里默念：算了，零食多好吃，不跟破小孩计较。

训练的日子就在这种拌嘴、练习、流汗的循环中飞快度过。两人迅速熟悉起来。肖战发现，王一博远非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冷”，聊起他热爱的摩托车、街舞或者游戏，他能瞬间变成话痨，眼睛发亮，像个迫不及待分享宝藏的大男孩。而王一博也看到，肖战并不只有魏无羡式的跳脱，他对待剧本和角色有种近乎执拗的认真，会为一个眼神的处理琢磨到深夜。

开机仪式那天，场面庄重。或许是经纪人事先叮嘱过要严肃，两人在仪式上并未过多交谈，站得笔直，表情管理完美。然而，他们没想到，这恪守规矩的表现，转头就被营销号解读为“肖战王一博开机仪式全程冷脸，疑似关系不和”。

晚上收工后，一群年轻人聚在餐厅，刷到这条热搜，都哭笑不得。

“我经纪人特意嘱咐我不要在现场打闹玩笑……说被拍到的话容易被黑？”王一博看着手机，满脸疑惑。

“所以现在不玩笑也被黑了。”肖战摊手，语气无奈。

“那到底以后开机仪式上要不要笑啊？”

“不知道，随心吧。”肖战总结，“想黑你的人，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正式拍摄的强度远超训练。第一场戏，就是云深不知处初遇。肖战需要演出魏无羡的少年意气与不羁，而王一博则要绷住蓝忘机的冷若冰霜。

镜头对准时，肖战瞬间化身魏无羡，拎着天子笑，眼珠灵动，笑意盈盈地去招惹那个“小古板”。然而，当他对上王一博的眼睛时，心里微微一顿。那眼神太冷了，冷得像真的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一丝不耐。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肖战还是被那目光里的陌生感刺了一下。

“咔！”导演喊停，走过来对王一博说，“一博，眼神的情绪是对的，但少了点东西。蓝忘机此刻不只是厌烦，还有一丝……被打破平静的愕然，以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被这鲜活生命吸引的刹那失神。你再琢磨琢磨。”

王一博点头，抿着唇走到一边。肖战看到他独自对着墙壁调整状态，背影显得有些紧绷。收工后，导演私下又找到肖战，笑着说：“一博的眼神，我总觉得还欠点火候

于是，晚上在酒店，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肖战拿着剧本，和王一博窝在沙发或地毯上，一句句地对词，抠细节。

“这里，魏无羡扯你抹额，你不是单纯的生气。”肖战指着剧本，“你应该先是震惊，整个人都僵住，因为抹额对蓝氏意义非凡。然后才是被冒犯的薄怒。所以我的表演，得意里也要带点试探，看你反应。”

王一博思考着，慢慢点头：“有道理。那我等下一条，眼神的层次可以这样……”他示范给肖战看。

两人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时而争论，时而达成一致。这种私下的、高浓度的交流，让他们在镜头前的默契飞速增长。

随着拍摄深入，剧组进入了连轴转的模式，常常白天戏接夜戏。肖战的戏份重，台词量大，收工后还要背词，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一天下午，在莲花坞的片场，两人坐在台阶上候场。肖战吹着小风扇，有气无力地对王一博吐槽：“午饭前我饿得不行，感觉腿都软了，吃了根士力架才缓过来。”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阳光照在肖战侧脸，那漂亮的线条上几乎看不到多余的肉。王一博忽然向自己的助理珂珂要过一面小镜子，举到肖战面前：“你自己看看，再瘦下去就成皮包骨了。”

肖战就着他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用手摸了摸脸颊，有点不确定：“有么？我觉得上镜还是有点胖，再瘦点更好看。”

“现在就很好看了。”王一博收回镜子，声音低低的，但很清晰，“再不好好吃饭，身体营养就跟不上了。晚餐我给你拿饭，要吃一大碗。”

肖战嘟囔：“光说我，你自己不也很瘦？好像比我还瘦呢，你怎么不多吃？”

“我也吃。”王一博看着他，眼底漾开一点笑意，哄小孩似的说，“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吃一大碗。”

晚餐时，王一博果然端来两大碗堆得满满的米饭。不知是习惯了节食还是真的太累，肖战只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对着剩下的半碗米饭愁眉苦脸。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直接端走了他面前的碗。

肖战诧异地抬头，只见王一博神色自若地，将他吃剩的米饭全部拨到了自己碗里，然后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肖战整个人都愣住了，从疑惑、惊讶到瞳孔地震，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尴尬地说：“这……这是我吃了一半的……脏了……”

王一博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看他，眼神出乎意料的温柔：“我知道啊。” “你胃不好，今天吃这么多够了。再说，浪费粮食是犯罪。” 说完，还故意大口扒饭，冲肖战得意地笑了笑。

肖战的脸一下子红了，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他无措地移开视线，心里乱糟糟的。而王一博，在做出这个举动后，其实比他更紧张。他怕从肖战脸上看到反感和抗拒。直到确认肖战只是害羞和尴尬，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随之涌上的，是一种隐秘的、饱胀的甜。

片场的氛围也悄然变化。王一博会比肖战更早到化妆间，好让他多睡一会儿。拍摄蓝忘机被小阿苑抱大腿喊“爹”那场戏时，王一博一本正经地手足无措，肖战就在场边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等肖战化好妆过来拍三人戏份时，王一博已经安静地在旁边等了很久。

他们的互动越来越自然。肖战会故意在王一博对着风扇唱歌时，凑过去和他一起鬼哭狼嚎。王一博会趁肖战不注意，用手机拍下他各种搞怪或安静的瞬间，然后被肖战追着“报复”

在那些疲惫不堪的深夜里，他们分享同一副耳机，听肖战新专辑的demo，听王一博喜欢的舞曲。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肩并肩坐着，看横店永远灰蒙蒙的夜空

一天，一场情绪爆发力极强的戏份后，肖战独自留在空旷的摄影棚里平复心情。高强度的工作、外界的噪音、对角色的沉浸，多重压力让他的信息素有些控制不住地溢散出来，那气息不再是以往的温暖醇厚，而是透着一丝焦灼的涩意。

王一博本来已经离开，走到半路，那缕异常的信息素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的感知。他脚步一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折返。

推开摄影棚的门，他看到肖战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堆杂物箱上，肩膀微微塌着，是一个卸下所有防备后显得疲惫又脆弱的姿态。

王一博没有立刻出声。他走到肖战身边，挨着他坐下，然后，释放出一点点自己清冽的薄荷信息素。那气息很淡，没有侵略性，像夏日清晨掠过草叶的凉风，悄无声息地包裹过去，温和地中和、安抚着那抹焦躁的玫瑰红茶香。

他没有问“你怎么了”，也没有说“别难过”。只是安静地陪着。

过了很久，肖战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有点累。”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递过去。

肖战看着那颗糖，愣了一会儿，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意在舌尖化开，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心口的滞涩。

“王老师，”肖战含着糖，含糊地说，“有时候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挺好。”

王一博看着前方黑暗中摄影机模糊的轮廓，说：“戏拍完，带你去骑车“好，那我要超极快的速度！”“好～依你”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