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意如此

书名:战山为王:君心我心
作者:欢欢吃糖

“殿下…我自己换就好……”

滚烫的血已经变得微凉,贴在身上好生黏腻,肖战调好了水温,难得的没有答应王一博的要求,自顾自的给人解开衣襟。

“都是男人,我不看你,我答应你,即使是你如今脱光了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你这样浑身是血,自己弄不好,不如让我帮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一博也不好继续僵持,又想起刚才肖战抱着他的那一吻,任由肖战解开他的衣服,把他抱进散发着木质清香的浴桶。

其实他也没那么胆小,只不过杀个人而已,又不会吓到腿软。

红色的血液被水稀释,渐渐的弥漫开来,王一博从不知道人的身子里能流出这么多血,滚热而鲜活。

肖战皱着眉在旁边替他把那些血擦拭掉,一盆一盆的温水,清澈见底的进来,散着血腥味的被倒出去,许久才把他身上的血迹都冲掉,长时间的沐浴让那点血腥气彻底烟消云散,王一博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水汽氤氲中,肖战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没了刚才与他同时出剑的煞气和阴鸷。

在一旁添水的人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王一博知道肖战是在和他自己较劲,气着他没回来的及时,险些让自己置于险地,可是潘钺提前来暖春阁的事,是无人能料到的变数,又怎么能怪在肖战头上呢。

“殿下。”

肖战恰好添了一瓢温水进去,闻言也只是稍稍抬眼,并未回应。

带着湿意的温热触感从脸上传来,肖战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是王一博柔软的指腹,轻轻的擦在自己脸上。

“怎么了?”

“有血溅到您脸上了。”

沐浴在水里的人微微起身,圆润的水珠从出水的肌肤上滚落,白皙的身子一览无余,若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当真配得上是冰肌玉骨四个字。

距离太过亲密,肖战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殿下不必自责,无人知晓潘钺会提前这么久便来,再说,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会保护好自己。”

“他是个杀人如麻的老匹夫,平时除了美人就是刀子,今日他进门的时候还带着箭弩,就放在门口,要是我没赶回来,他今日早就有防备,或者他反应再快些…那你——”

肖战几乎不敢相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什么胸有成竹,什么保证没有提前走漏消息,和心上人的处境一比,都是可笑的泛泛而谈,远远比不过那万一两个字。

万一呢,万一王一博失手了,凭潘钺那喜好酷刑,又好色的龌龊性子,不一定要把他心上捧着的白玉作践成什么样子,就算他能在半途中赶回来把人救下,王一博那冰雪一样清冷孤傲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忍受自己遭受那样的屈辱。

还好他来得及,可他依旧心有余悸。

“殿下,您也该多信我。”

模仿着肖战曾经的口吻,水里的人把手放进一旁的温水里,蘸上水的手指再次抚上肖战的唇下,更像是在轻抚自己心上人的面庞,眉眼之间写满了眷恋和旖旎,肖战却只顾着气自己的不及时,未曾发觉。

“不过是个杀过几个人的莽夫,我说过,我的身手未必比殿下差许多,殿下都有十足的把握单杀潘钺,我为何不敢,不过…我倒是着实被那潘钺轻薄了片刻,莫不是殿下还气着这个,嫌我不够清白?”

“他居然真的敢轻薄你?!?!”

肖战气的突然起身,他刚才只顾着担忧王一博的安危,人又是从窗口爬进来的,站稳后便出剑,哪里顾得上看那些。

气势汹汹起身的肖战,把水里的王一博给吓了一跳,原本想缓和气氛的话也凝在嘴边,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别怕。”

短暂的失态后,肖战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又坐了下去,潘钺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他再生气,也不能把人喊起来再杀一次,只能自己憋着气,还得顾着王一博的感受,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我不是故意吓你,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且不说你们没发生什么,就算有,那也是我的疏忽,才让他有机可乘,哪里舍得嫌弃你。”

黑着脸的肖战把那话说的咬牙切齿,即使是语气诚恳,也着实没什么可信度,沐浴过后的人也不再忌讳,直接起身在肖战眼前换起了衣服。

“说到潘钺,他那颗头颅该如何解决,阳州如今远不至汛期,现在围城效用不大,可天气又热,要是许久不挂,日后挂出来他们也分辨不清相貌,若是再来几个副将煽风点火,佯装我们只是劫持潘钺,或是假冒了这颗头颅,那便不好了。”

那边还气着儿女情长的太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太子妃已经想到军国大事这一层了,两相对比,倒好像是他这个太子失职一般。

肖战许久的沉默让王一博愈发的不安,难道是…他今日表现得太过了?凶狠强势,和自己往日的模样不大一样,还是肖战当真介意他被潘钺压在身下的那副情景,毕竟是乾元,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心无芥蒂呢。

“殿下,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话太过狠毒,那我以后——”

“不是。”

肖战无比郑重的看向他,一字一顿。

“我是觉得你非常好,真的,一博,你特别好,上天机缘巧合的派你来做我的太子妃,是我三生有幸。”

被猝不及防的夸奖了一番,鲜少受到表扬的人反而更加手足无措了,迷茫的睁着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看得肖战恨不得把他拥入怀里好生呵护起来。

“一来,你虽是坤泽,从小亦不受宠,但并没有因此就成日自怨自艾,反而更加上进刻苦,不然也不会跟着侍卫院那帮人偷学,还能练就这样的身手,二来,你处事有勇有谋,先是假意迎合,出手时干净利落,丝毫不逊色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位武将,不拘泥于小节,又心系百姓,刚刚脱险便已经思虑下一步的安排,当真是人中龙凤。”

从小到大没被夸过几句的王一博被肖战的话弄得晕乎乎的,只是无声的开合唇瓣,没说出什么话来承接这份赞誉。

“我原本想过,大抵是你太过在意自己坤泽的身份,所以才会格外敏感与身份有关的事,我不想瞒你,即使我自诩豁达,自诩对你已经情根深种,可刚才你说自己险些被轻薄的瞬间,我竟然会那么在意,那般介怀,失控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我都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人心中的成见会深根蒂固到何种地步,可见一斑,所以我又十分庆幸我曾经帮你换了身份。”

“不是的。”

披上了崭新的白衣便再闻不见那点血腥气,王一博轻轻的摇摇头,竖起手指,主动的轻触上肖战的唇瓣。

“殿下会生气,是因为心悦我,并不是因为我是坤泽,也不是因为…我是殿下的太子妃,您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被世俗左右,不要这样说自己。”

几乎凑到他怀里的人是前所未有的主动,肖战的思绪停滞了一瞬,便只会顺从着自己唇上的触感,应和的点头。

“能得到您的倾心,我真的很高兴,殿下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可你…可你又偏要那几分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我都已经答应您了,想如何都可以,不出任何心力,却受着您的优待和关怀,我总是有些惶恐。”

停在他唇上的手指终于有向后撤离的趋势,肖战顺势握住了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

说来,王一博的身手着实不差,若是从前想反抗,怕是他也不能这般为所欲为。

“心意怎会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心悦你,自然也想你心悦我,若是两个人只是相敬如宾的履行职责般在一起相守,不曾真真切切的彼此爱慕,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大概是肖战的表情太过认真,平时谨慎的人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缓缓道来,“可你要我的真心,殿下又觉得自己的情意能保持多久?风花雪月固然醉人,可是恩爱过后便会渐渐的淡去,说句僭越的话,殿下以后早晚会登基称帝,且不说那时候永远都有更漂亮性子更好的人趋之若鹜的想进后宫,六宫粉黛,哪个不系着朝堂上的荣辱得失,我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可也知道这由奢入俭着实让人为难,我也并没有您想象的那样豁达大度,若是殿下如今与我百般情长,往后慢慢相看两相厌,我又该如何让自己不失落妒忌。”

肖战从未听过王一博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在他怀里畅快的说上一通的人却看不见肖战的笑容,后知后觉的紧张了起来,道,“我本就是这样,没有殿下想象的那么好,善妒又小气,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特别好。”

不解其意的人堪堪抬起头,被猝不及防的掐着脸,肖战似是有点点温柔的星光,看得王一博耳根发热。

“这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才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平时为什么忧虑,为什么难过,又怎么为你分担?”

眼看着好端端的谈话,又要被肖战的靠近变成一场烂漫旖旎的亲吻,王一博轻轻的把头偏向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殿下,那颗头颅我们如何解决?潘钺的手下估计还在楼下等着呢。”

又提那颗头。

心知肚明自己这是被婉拒了,肖战也不恼怒,停顿在刚才的位置,依旧离王一博过分的近,似乎是故意让他们的谈话时的距离变得紧凑。

“如今有三个办法,一是现在就围城攻打,二是等阳州河的汛期会提前,这两种都不大可行,我们还可以利用潘钺的部下,用潘钺被刺杀的事情挑拨离间,引起内乱,据我所知,潘钺的手下里,许多人早就有了反意,潘钺之死恰好可以作为他们独立门户的名头,借着汛期未到之时,把他们逐个攻破,到时便能不攻自破。”

“殿下有应对之策便好。”

周遭的温度又渐渐的冷了下去,王一博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凑到自己鼻子下仔细的闻一闻,确保自己身上不再有那浓重的血腥气。

“说来,我觉得此事蹊跷,潘钺就算再好色,也不至于直接坏了规矩,可要说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他也不至于一点防备都没有便来。”

肖战还一脸严肃的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王一博却已经格外闲适的躺在榻上,瞧着样子竟像是此时便要睡觉。

“我觉得殿下多虑了,若是阳州城里的人提前知晓我们的计划,就没必要只想着让潘钺早来,却不告诉他这件事,如果是和潘钺有仇的人知晓了这件事,也是会让他准时赴约,不然像今天这样横生变故,万一杀不掉他,那人的举动岂不是多此一举。”

闭着眼睛的王一博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好像几乎快睡着了。

窗楹处的白纱轻盈的被吹起,肖战盯着飘动的白纱若有所思。

潘钺这里的人自然不会这样做了,可若是皇后和他二弟那边下的手,也应该更希望他们的计划落空才对,不然只叫潘钺早来这几日,除非他们是想从一博下手,可是王一博此时的身份不过是魏国不受宠的中庸皇子,他们总不可能费这么大力气,只为了让自己的太子妃受辱吧。

“一博,你这几日见了什么人没有?”

许久没有得到答复,肖战茫然的看向身边,才发现王一博已经蜷着身子睡着了。

这还了得,一天总睡这么久,对身体也不好。

“乖,先起来,你近日怎么愈发困倦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刚刚入睡便被唤醒的人神智不大清醒,顺势朝扶起自己的人怀里缩了缩。

“困。”

“好端端的怎么总困成这样?你昨日的吃食是谁送的?”

肖战的追问让困倦的人愈发不耐烦,只是缩着身子恹恹答道,“无碍,只是此种清心丹吃的太久了,有些积弊便爱困,可我又不能暴露身份去太医那里讨其他种类的清心丹,平时多睡会就好。”

毫不设防的睡颜一览无余,肖战不由自主的摸上怀中人的脸。

好软。

“总睡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与我结契,也省了以往的清心丹。”

本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王一博却一本正经的在他怀里闷闷回应,“殿下之前不是说不想着那些吗,如今竟也要反悔。”

“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怎么这般不禁逗。”

肖战掐上那手感极佳的脸颊肉,甚至想轻轻的咬上一口,这小没良心的,对他好永远记不住,这些个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要是今夜这阳州河的汛期能提前而至,我便答应殿下。”

阳州河的汛期从来都是最准时的,曾经连续十年的时辰都不差分毫,肖战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怀里昏昏欲睡的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样还不小气,怕是没有更小气的了。

趁着人熟睡,肖战不动声色的解决了暖春阁外潘钺的亲兵,出去摸了一圈才发现些规律,虽然军民穿着相似,分辨不清,可是总有细微的地方可以辨认,例如潘钺的手下,衣领交叠与别人的方向都不相同,另一位副官手下的士兵都在右手腕上纹画了符号。

一来二去的摸索,肖战心里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天色暗沉,他又怕王一博一个人在暖春阁里不安全,干脆散了手下只身回去。

今夜的天色似乎格外阴沉,肖战刚一踏进王一博熟睡的屋子,便听得窗外传来雨点溅落的声音,这瓢泼大雨来的好生畅快,夹杂着雨丝的风几乎把那扇木窗吹落,肖战远远的看向宽阔无际的阳州河,河面上波涛汹涌,水势浩大,阻断了过往船只通行的可能性,甚至连以往搭建好的木质小桥也被顺流而下的波浪拍散,好一副壮丽开阔之景。

阳州河的汛期居然真的提前了。

“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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