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已带上刺骨的凉意。肖战一行四人,扮作寻常商旅,沿着往碎雪州去的路缓缓前行。他身上裹着洛伊特意为他准备的厚棉袍,里面还贴身穿着夹了暖炉的坎肩,可每到入夜,那深入骨髓的寒疾还是会准时袭来,让他蜷在床上,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随行的三位药王谷弟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都按洛伊的嘱咐为他煎服驱寒的汤药,却也只能稍稍缓解。
“肖公子,前面就是‘落马坡’,过了坡再走十日,就能到风陵渡边境了。”年长些的弟子樰钏指着前方起伏的山影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肖战裹紧棉袍,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辛苦你们了。”他望着北方的天空,心中默念着王一博的名字,只盼着能快点见到他,那份念想,几乎成了支撑他抵御寒疾与疲惫的唯一力量。
第三日傍晚,他们在落马坡下的一家小客栈歇脚。客栈简陋,却还算干净。肖战实在累得厉害,吃过晚饭便早早回房休息,嘱咐弟子们守在门外,若有异动立刻叫醒他。
他躺在床上,浑身的骨头像被冻住一般疼,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王一博推门进来,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眼神温柔得像江南的春水。他想抓住那只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惊醒时,才发现是场梦,冷汗已浸湿了中衣。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声,夹杂着弟子的喝骂与兵器碰撞的脆响。肖战心头一紧,挣扎着起身想去拿桌上的短剑,房门却“砰”地一声被踹开。
几道黑影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腰间挂着三皇子府的令牌,眼中闪着贪婪的光:“睿王殿下,别来无恙啊?三皇子有旨,请您回京叙旧呢!”
是三皇子的人!还有影阁的杀手!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肖战心头剧震,强撑着后退几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请王爷回去享福。”那汉子狞笑着挥手,“拿下!”
黑影们一拥而上,肖战虽学过几日防身术,却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被制住,嘴上被塞了布团,手脚也被捆得结结实实。
他被强行拖拽着往外走,路过院子时,看到那两位药王谷弟子已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肖战的眼睛瞬间红了,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狠狠踹了一脚,疼得眼前发黑。
“带走!”汉子不耐烦地喝道。
肖战被扔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他看到客栈对面的街角,一个身影飞快地闪了过去——是那个年轻些的药王谷弟子樰纪!他方才按吩咐出去买明日的药材,竟恰巧躲过了这场劫难!
樰纪眼中满是惊恐与悲愤,看着马车驶远,转身便拼命往回跑。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回药王谷报信,这是他唯一能为肖公子做的事。
马车辘辘,载着肖战往京城的方向驶去。他蜷缩在车厢角落,寒意与绝望一起涌上心头。他不怕自己受苦,只怕王一博回来找不到他,只怕他们追寻的真相,会就此湮灭。
而此时的碎雪州断云崖,溶洞内的厮杀已近尾声。
最后一名影阁杀手倒在血泊中,陌源的乌剑上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王一博收刀入鞘,左臂上又添了道新伤,血浸透了衣袖,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望着洞口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的布帘,神色凝重。
“这些人,比之前遇到的更难缠。”沈言擦拭着软剑上的血,“看来影阁是动真格的了,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碎雪州。”
陌源将长剑归鞘,走到火堆旁添了些柴:“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我们即将带回的真相。”他看向王一博,“温姚,白枂的事,还有影阁与朝中势力的勾结,一旦曝光,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王一博点头,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他总觉得,除了影阁,还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让他心神不宁。
“此地不宜久留。”陌源道,“我收拾些东西,跟你们一起走。碎雪州的线索已断,该回中原去,从长计议。”
三人简单收拾了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断云崖,一路向南,疾行两日,抵达了风陵渡。他们找了家客栈歇脚,打算补充些物资再赶路。
刚坐下点了些饭菜,就听到邻桌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京城那边翻天了!三皇子权倾朝野,连太子都被他废了,关在天牢里,据说日子过得比狗还不如!”
“何止啊!前几日,三皇子还以‘通敌’的罪名,斩了好几位开国功勋的后代,血流成河啊!”
“最吓人的是,听说失踪了好久的睿王殿下,也被三皇子的人找到了,抓回京城了!啧啧,这下怕是凶多吉少喽……”
“睿王?就是那个据说被影阁追杀的?怎么会落到三皇子手里?”
“谁知道呢……说不定,当初追杀他的,就是三皇子暗中指使的,现在大局已定,自然要斩草除根……”
后面的话,王一博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睿王被抓回京城了?
是肖战!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短刃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响,眼神锐利得像要杀人:“他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几个商人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气势骇人,嗫嚅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睿王是七日前在落马坡被三皇子的人抓住的,如今已被押回京城,关在什么地方,生死未卜。
七日前……正是他和沈言在溶洞与影阁杀手激战的时候。
王一博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肖战的寒疾,想起他温和却倔强的眼神,想起分别时他说“我在谷里等你”,想起那支刻着“战”字的发簪……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了他。他不怕影阁的追杀,不怕前路的凶险,却怕那个在药王谷等着他的人,会因为他的迟滞而遭遇不测。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王一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去京城!”
沈言也变了脸色,他看着王一博眼中的赤红,沉声道:“别急,我们现在去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三皇子既然敢抓肖战,定然设好了陷阱等着我们。”
“那怎么办?”王一博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陌源皱着眉,沉思片刻:“风陵渡离青城山已经不远了,我们先回药王谷。洛伊在江湖上人脉广,或许能查到肖战被关押的具体位置。而且,药王谷有现成的药材和隐匿行踪的法子,从长计议,总比贸然闯京城好。”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陌源说得对,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可一想到肖战此刻可能在京城承受的苦难,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
“走!回药王谷!”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三人顾不得吃饭,立刻结了账,牵出马匹,朝着青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风陵渡的风依旧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却吹不散王一博心中的焦灼与不安。
他在马上俯身,速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上,一定要把肖战救出来!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药王谷,那个侥幸逃脱的年轻弟子樰纪正连滚带爬地冲进谷中,对着正在处理事务的洛伊泣声道:“谷主!不好了!肖公子……肖公子被三皇子的人抓走了!”(洛伊已经继任谷主之位)
洛伊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汁迅速晕开,像一朵不祥的乌云。他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樰纪哽咽着,将落马坡客栈的遭遇说了一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洛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他知道,肖战被抓,王一博若知晓,定会不顾一切冲去京城,那正是三皇子想要的结果!
“快!备马!”洛伊厉声喝道,“我要亲自去风陵渡,必须在王一博他们知道消息前拦住他们!”
一场新的危机,正随着风雪与马蹄声,朝着所有人席卷而来。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肖战,此刻正被囚禁在前往京城的囚车中,望着北方的天空,眼中却没有绝望,只有一丝执拗的光亮——他相信,王一博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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