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过后,村外的荷塘终于撑开了连片的绿伞。宋知暖刚把画架搬到荷塘边的老柳树下,就听见苏梦璃的笑声从木桥那头传来——小姑娘穿着浅蓝布裙,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篮,篮里衬着层荷叶,小男孩跟在身后,肩头扛着个长长的采莲杆:“暖姐姐!奶奶说今天的莲子最嫩,煮羹时加些冰糖,比去年的桂花茶还甜!”
荷塘里的荷花已开了不少,粉的像揉碎的胭脂,白的似裹了层月光,风一吹,荷叶便翻起层层绿浪,连带着荷香一起扑到脸上。老奶奶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正将刚采来的荷叶剪成圆片,铺在竹篮底部:“用新鲜荷叶垫着,等会儿装莲子和莲蓬,能留着荷香,画完画回家,还能闻到夏天的味道。”老爷爷则握着采莲杆,轻轻探向荷塘深处,杆尖刚触到一个饱满的莲蓬,就笑着招呼小男孩:“来,试试把莲蓬拧下来,小心别碰着荷叶上的露水。”
宋知暖拿起画笔,蘸着调好的粉紫色颜料,正准备描摹一朵半开的荷花,却见苏梦璃蹲在荷塘边,伸手接住了一滴从荷叶上滚下来的露水,滴进了身旁的白瓷碗里:“暖姐姐,用荷叶露调颜料,画出来的荷花会不会更鲜?”她试着往颜料盘里加了几滴露水,笔尖再落在纸上时,粉色的花瓣竟真的透出了水润的光泽,像是刚被荷风拂过。
“快来看!这朵荷花里有小蜻蜓!”小男孩忽然喊起来。大家凑过去,只见一朵盛开的白荷花中,停着一只红蜻蜓,翅膀透着薄光,与雪白的花瓣相映成趣。苏梦璃赶紧拿起画板,飞快地勾勒出蜻蜓的模样,还不忘在荷叶下添了几条游弋的小鱼:“要把小蜻蜓和小鱼都画进去,这样明年看画时,就像还能听见荷塘里的动静。”
临近傍晚,采来的莲蓬已装满了竹篮。回到家中,老奶奶把莲子剥出来,放进砂锅,加了冰糖和清水,在灶上慢慢熬煮。不一会儿,莲子羹的甜香就漫了出来,盛在白瓷碗里,撒上几颗切碎的枸杞,看着就沁凉解暑。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着莲子羹,看着天边的晚霞把云朵染成粉色,宋知暖忽然想起春日里的桂花茶,转头对老爷爷说:“这莲子羹的甜,和春天的茶香、冬天的酒香,倒像是把四季的味道都尝遍了。”
老爷爷笑着点头,从屋里取出樟木箱,将今天画的荷花图和几片晒干的荷叶放了进去:“等秋天再打开,就能想起夏天的荷塘,还有这碗甜丝丝的莲子羹。”小男孩忽然跑回屋里,拿来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202X年夏,荷塘采莲”,小心地贴在了荷叶旁。
夜色渐深,荷塘边的蛙鸣渐渐响了起来。宋知暖看着院中的月光,又想起白天荷塘里的荷花与蜻蜓,忽然觉得,夏天的暖,藏在清甜的莲子羹里,画在水润的荷花图中,更藏在这些与大家一起度过的、满是荷香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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