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年的春朝,来得比往年更热闹些。
太和殿的金砖上,朝臣们按品级列阵,朝服的衣摆扫过地面,无声却肃穆。王一博坐在龙椅上,指尖捏着工部递上的“修渠疏河”奏折,目光扫过殿中——新朝初立,他推行的新政已过半年,减免赋税、整顿吏治初见成效,唯有工部的水利工程,因牵扯江南士族利益,迟迟推进不动。
“江南漕运河道淤塞,每年汛期都要淹了沿岸良田,百姓苦不堪言。”王一博放下奏折,声音透过大殿,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工部奏请修渠,需征调江南士族的私田筑堤,诸位以为,可行否?”
话音刚落,右侧列阵的江南士族代表、礼部尚书沈从安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江南私田多是祖业,士族百姓世代耕种,若强行征调,恐伤民心。臣以为,不如暂缓修渠,先派官员勘察,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肖战站在武将之首,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闻言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沈大人怕是忘了,去年汛期,江南三州淹了八万多亩田,上千百姓流离失所,若再暂缓,今年汛期又要多多少流民?士族私田占了河道沿岸七成土地,不修渠,难道让百姓等着被淹?”
沈从安脸色一白,却依旧梗着脖子:“肖将军此言差矣!士族亦是大齐子民,私田也是陛下的江山,岂能因修渠就强征?再说,修渠需耗银百万两,国库刚缓过来,哪有这么多银子?”
“银子的事,朕已有安排。”王一博开口,打断两人争执,“朕已命户部从盐税中拨出五十万两,剩下的,由江南士族按私田比例分摊——既享河道漕运之利,便该担修渠之责,此乃情理之中。”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江南士族靠漕运经商发家,却从未为河道修缮出过力,如今要他们出钱出地,自然不愿。沈从安身后的几个江南官员纷纷出列,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劝阻之词。
王一博看着他们,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这些士族盘踞江南多年,盘剥百姓、垄断漕运,早已成了新政的绊脚石——今日若不压下他们,往后的新政,怕是更难推行。
“沈大人,”王一博的声音冷了些,“朕记得,你家在江南有三千亩私田,其中两百亩就在河道沿岸,每年靠漕运倒卖粮食,获利不下十万两,是吗?”
沈从安身子一僵,没想到陛下竟查得如此清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臣……臣是有私田,却并未倒卖粮食,陛下明察!”
“明察?”王一博抬手,示意李福全递上一叠账册,“这是户部查抄的漕运账册,上面清清楚楚记着,去年你家商号通过漕运,将江南低价粮食运到北方倒卖,哄抬粮价,从中获利十五万两。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账册被传到沈从安手中,他翻开一看,脸色瞬间惨白——上面连商号的名字、运输的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竟是铁证如山。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下!臣知错!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臣一命!”
殿中其他江南官员见沈从安被揭穿,也都慌了神,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肖战上前一步,沉声道:“沈从安勾结漕运、哄抬粮价、阻挠新政,按律当革职查办,抄没家产!陛下,臣请旨,即刻派人前往江南,查抄沈氏商号,将其私田充公,用于修渠!”
“准奏。”王一博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从安革职查办,押入天牢;江南其他士族,三日内若主动交出沿岸私田、缴纳修渠银两,既往不咎;若敢违抗,沈从安就是下场!”
“臣等遵旨!”殿中朝臣齐声应道,再无人敢有异议。
朝会结束,王一博回到养心殿,刚卸下龙冠,就见肖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陛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王一博接过茶,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刚才的疲惫消散了不少:“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提前让户部查漕运账册,怕是还拿不下沈从安。”
“这是臣该做的。”肖战笑了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陛下最近为了新政,日日熬夜,可要保重龙体。”
“放心,朕没事。”王一博放下茶杯,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箭、握刀留下的痕迹,“江南的事,还得劳烦你一趟。沈从安倒了,江南士族怕是会暗中作梗,你去江南,盯着修渠工程,顺便查抄沈氏家产,别让他们耍花样。”
肖战点头:“臣明日就启程。只是臣走了,京中若有要事,陛下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有赵峰在,京营的事出不了差错;户部尚书是镇国公的门生,忠诚可靠,朝政上的事,他也能帮朕分担。”王一博打断他,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你只需记住,早点回来——朕还等着和你一起,去看江南修渠后的新景。”
肖战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向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王一博的脸上,他的眼神温柔,像江南的春水,漾着化不开的情意。肖战用力点头:“臣定尽快回来,不负陛下所托。”
第二日,肖战启程前往江南。王一博亲自送到城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才转身回宫。刚回到养心殿,就见赵峰匆匆跑来,脸色凝重:“陛下,不好了!天牢里的沈从安,自尽了!”
王一博猛地转身:“自尽?怎么回事?”
“是狱卒发现的,沈从安用腰带勒住脖子,等发现时已经没气了。”赵峰躬身道,“臣查过,昨晚有个小太监去天牢送过饭,说是陛下您派去的,送完饭就不见了踪影。”
“朕根本没派人去!”王一博的脸色沉了下来。沈从安刚被押入天牢就自尽,显然是有人想杀人灭口——江南士族里,定还有人藏在暗处,想阻挠新政。
“赵峰,”王一博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封锁天牢,严查那个小太监的下落;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去江南,告诉肖战,沈从安自尽,江南士族恐有异动,让他务必小心!”
“是!”赵峰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王一博走到窗边,望着江南的方向,心里一阵焦灼。肖战刚到江南,根基未稳,若是那些士族真的动手,他怕是会有危险。他拿起笔,想给肖战写封信,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却又觉得太过单薄。
而此刻的江南,肖战刚抵达苏州府,就接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他捏着信,脸色凝重——沈从安自尽,背后定有黑手,看来这些士族,是铁了心要和新政作对了。
“将军,”副将走进来,递上一份密报,“我们查到,沈从安的弟弟沈从明,最近在暗中联络江南其他士族,说是要‘为兄报仇’,还集结了私兵,藏在苏州城外的庄子里。”
“私兵?”肖战冷笑一声,将密报攥在手里,“看来他们是想谋反了。备兵,随我去苏州城外的庄子,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苏州城外的庄子,藏在一片竹林深处。肖战率领五百轻骑,悄悄包围了庄子,却见庄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将军,不对劲,这里怕是有埋伏。”副将低声道。
肖战点头,刚要下令撤退,就听见庄子里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无数箭矢从竹林里射出来,直扑骑兵!
“不好!快撤!”肖战大喊一声,挥刀格挡箭矢,却还是有不少骑兵中箭落马。
就在这时,庄子的后门忽然打开,一队私兵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沈从明,他手里拿着一把弯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肖战!你杀了我哥,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肖战勒住马,眼神冰冷:“沈从安勾结漕运、哄抬粮价,是罪有应得!你敢集结私兵、伏击朝廷命官,是想谋反吗?”
“谋反又如何!”沈从明大喊,“你和那个皇帝推行新政,断我士族财路,今日我就要替江南士族,除了你这个祸害!”
说罢,他挥刀下令:“杀!给我杀了肖战!”
私兵蜂拥而上,与骑兵厮杀起来。肖战提刀冲在最前面,刀光落处,血花飞溅。他手臂上的旧伤被震开,血顺着袖子往下淌,却浑然不觉——他知道,今日若是输了,江南的新政就完了,陛下的心血就白费了,他更没脸回去见陛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队禁军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赵峰派来的京营将领:“肖将军!陛下派我们来支援您!”
援军到了!
肖战精神一振,挥刀大喊:“杀!”
私兵本就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见朝廷援军到了,顿时慌了神,纷纷四散逃窜。沈从明想逃,却被肖战一箭射落马下,当场被擒。
厮杀结束,夕阳落在战场上,染红了满地的竹林。肖战拄着刀站在尸骸堆里,看着被押起来的沈从明,终于松了口气。他拿出笔墨,在信上写下“江南已定,沈从明被擒,修渠工程可如期推进”,派亲兵快马送回京城。
亲兵策马远去,肖战望着京城的方向,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他知道,陛下一定在等他的消息——等他回去,他们还要一起去看江南修渠后的新景,一起兑现那个未完的约定。
而此刻的养心殿,王一博接到肖战的捷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忍不住笑了——这个肖战,总是能给他惊喜,总是能替他撑起一片天。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案上的奏折上,映得朱批的字迹格外清晰。王一博拿起笔,在奏折上写下“准奏”二字,心里却想着江南的春天——等肖战回来,他们就去江南,看修渠后的河道,看沿岸的良田,看百姓脸上的笑容。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江山,不仅是龙椅上的权力,更是百姓的安乐,是彼此的陪伴。
只要他们携手,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推不动的新政,没有守不住的江山。
这人间烟火,他们要一起看,一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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