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影

《镜中影》

洗手间的镜子总像蒙着层雾。

周晓用纸巾擦了三遍，镜面还是发乌，照出的人影边缘毛茸茸的，像打了层柔光。她抬手理头发，镜中的人却慢了半拍，手指停在耳垂上方，比她实际的动作偏了半寸。

“老毛病了。”她对着镜子笑，镜中人的嘴角却没动，只有眼睛眨了眨，睫毛在镜片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面镜子是上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黄铜镜框刻着缠枝纹，老板说民国时期的物件，摆在洗手间正合适。她当时没注意，镜框内侧刻着串模糊的数字，像日期，又像门牌号。

今晚洗澡时，热水氤氲里，她看见镜中多了个影子。就在她身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挽成髻，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柴。她猛地回头，淋浴喷头的水砸在瓷砖上，溅起一片水花，身后空无一人。

关水时，那影子又出现了，这次离得更近，几乎贴在她背上。镜中她的肩膀微微发抖，而现实里，她的手臂正僵硬地举着花洒，指尖被热水烫得发红。

“啪嗒。”

客厅的灯灭了。

她裹着浴巾冲出去，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里，鞋柜上的相框歪了。相框里是她上周拍的自拍，此刻照片上的她，背后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镜中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

她冲回洗手间，镜子里的人影正对着她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尖的牙。镜框内侧的数字突然清晰起来：“1937.4.12”。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她在等你转身。”

镜子里的蓝布衫影子抬起手，指尖快要碰到镜面上她的脸。周晓的后颈突然发痒，像有头发丝在扫——她明明是短发。

感应灯又灭了。黑暗里，她听见身后传来梳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木梳刮过发丝的涩响，清晰得像在耳边。

镜子突然变得清亮，照出她苍白的脸，和她身后那个正对着镜子微笑的蓝布衫女人。

这次，她和镜中人一起，慢慢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