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回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高迹星挪用项目款的证据甩在警方面前。
他算准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堪一击,更算准了王父会为私生子动用那些见不得光的关系。故意在证据链里留的破绽,像饵,专等王父咬钩——只有逼他露出背叛妻儿的实锤,才能让元老们彻底倒向自己,顺理成章坐上那个位置。
高迹星像头困兽般撞开王一博办公室的门,文件散落一地。他赤红着眼冲过来,桌角撞得膝盖生疼也顾不上,只扯着嗓子嘶吼:“王一博!不就是亏了点钱吗?你至于把我送进监狱?!”
王一博的笔尖在文件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他没抬头,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
“我干什么了?”高迹星梗着脖子喊,“不就是项目款周转出了点问题,你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周转?”王一博终于抬眼,目光扫过他涨红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高迹星,你把三千万转去曼妮画廊买雕塑时,也叫‘周转’?真当全公司的人都是傻子?”
话音刚落,两名警察已经站在门口。“王董。”
王一博朝他们颔首,视线重新落回文件上:“带下去吧。”
“王一博!你不能这么做!”高迹星被警察钳住胳膊时彻底崩溃,皮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我爸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
后面的话被警察捂住嘴,只剩下含混的咒骂。王一博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始终没再抬头。直到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在“王氏集团”的抬头章上重重一按——这步棋,总算落下去了。
江逸安的车刚停稳,铁艺大门便沿着轨道缓缓滑开。小张站在门内的石板路上,深色西装在赫瓦尔岛清晨的微光里透着肃静——这里是岛屿最北端,少有人至,连海风都带着与世隔绝的滞重。
“江先生。”他微微颔首,目光先掠过后座:许念正攥着肖战的手腕,试图按住他要推门的手,而肖战的侧脸绷得像块淬了冰的铁。
江逸安推开车门,刻意侧身挡住后座视线:“都安排好了?”
“二楼向阳房给肖战先生备着,许小姐的在隔壁。”小张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身侧轻叩两下,“信号屏蔽器开着,外面的消息进不来。”
“肖战情绪不对。”江逸安瞥向后视镜,许念还在低声劝着什么,肖战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厨房会炖安神汤。”小张顿了顿,补充道,“许小姐那边我会提点,不让她露破绽。”
话音未落,后座车门“砰”地被推开。肖战站在车边,草叶上的露水洇湿了裤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逸安:“怕我会怎么?”
许念连忙跟着下车,想拉他,却被他侧身躲开。小张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对江逸安递了个眼色:“江先生,王总那边该等急了。”
“怕我会怎么?”肖战又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眼底却蒙着层红雾,像压着未散的泪。
江逸安转过身,脸上的疲惫藏不住:“这里很安全,你和许念先住下,我处理完就带王一博来见你。”
“安全?”肖战笑了声,笑声里全是涩味,“我之前住的地方也说安全。江逸安,现在送我回去。”
“肖战……”
“听话好不好?”许念小心翼翼地挽住他的胳膊,脸上的巴掌印在晨光里格外刺目,“我们先进去,等……”
“等什么?”肖战甩开她的手,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一路攒下的崩溃,“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我是三岁小孩吗?为什么什么都要瞒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哽咽:“王一博到底怎么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一有事,大家都把我当外人……”
“不是的。”许念急得眼圈发红,“肖战,你先冷静,我们进去说,里面……”
肖战没再听,转身往别墅走。背影挺得笔直,脚步却有些发晃,像根被强撑着的芦苇。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一声叹息,又像一道屏障——把外面的安抚,和里面翻涌的焦灼,彻底隔开了。
小张望着紧闭的门,低声对江逸安说:“我会看好他的。”
江逸安点头,转身钻进车里。后视镜里,别墅的烟囱正冒着细烟,在晨雾里散成模糊的一团,像个沉默的困局。他踩下油门,心里清楚,肖战那扇紧闭的门,迟早会被他自己撞开——有些事,瞒不住,也拦不住。
“现在可以说了吧。”肖战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对面的茶几边缘,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像结了层薄冰。
许念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抬眼时神色还算平静:“说自然是要说的,只是我们从码头一路过来,确实有些累了,肚子也空着。”她语气平稳,没有过多的恳求,“先吃点东西吧,不然我怕思路乱,说不清楚。”
肖战没应声,客厅里只剩挂钟规律的滴答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肖先生,许小姐,安神汤好了。”小张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两碗温热的汤放在茶几上,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许念端起其中一碗,推到肖战面前:“喝点吧,刚熬好的,温温的舒服。”
肖战的手放在膝盖上,没动,视线也没离开茶几那道细微的裂缝。
许念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汤的暖意似乎让她的语气更沉了些:“其实昨天,我跟江逸安去看蓝洞,他向我表白了,我答应了。原本打算回斯普利特就告诉你,没想到刚下船,就被我爸的人直接带去了王家老宅。”
她顿了顿,指尖在碗沿轻轻划了一圈:“我爸当着王父的面扇了我一巴掌。当时我愣了一下,后来就想明白了,他是在演戏——王父那种人,对‘不听话’的棋子向来不留情面,我爸是想让他觉得我只是个闹脾气的孩子,不值得费心对付。”
“但王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许念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种清醒的冷意,“他那个人,眼里的算计藏不住,什么阴狠事都做得出来。王一博把你藏在这里,不是不信任你,是太清楚你的分量——一旦被王父盯上,你就是他最致命的软肋,会被死死攥在手里要挟他。”
她抬眼看向肖战,目光坦诚:“我们现在确实猜不透王一博具体的打算,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给他添乱。肖战,先在这里稳住,等他那边有了眉目,他们就会回来的,我们耐心等等好不好?”
肖战始终没说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许念的话音落下后,客厅里的沉默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决绝。没看许念,也没碰那碗汤,径直走向二楼的房间。“咔哒”一声,门锁扣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那扇门,直到第二天都没再打开。楼下的安神汤凉透了,厨房温着的饭菜热了又热,许念没再去敲门,只是偶尔看向二楼的方向,眼底藏着担忧,却始终保持着安静……
江逸安推开门时,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眼尾的红血丝还没褪尽,直到看见办公桌后低头看文件的王一博,紧绷的肩线才骤然松弛下来,长舒的一口气里带着浓重的疲惫。
“辛苦了。”王一博抬头,指尖在文件上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放心,人安顿好了。”江逸安摆摆手,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你这边怎么样?”
“高迹星已经送进去了。”王一博拿起钢笔,在审批栏落下签名,墨色沉稳,“证据链留了活口,就等那边动作。”
“还算顺利。”江逸安应了一声,话音刚落,眼皮就开始打架。他本想坐直了等王一博忙完,可沙发太软,连日的奔波像潮水般涌上来,没一会儿就歪在扶手上睡着了,呼吸渐渐沉匀。
王一博抬眼瞥了他一眼,没叫醒。台灯的光晕落在江逸安眼下的青黑上,他轻轻把桌上的薄毯拎起来,蹑手蹑脚地盖在对方身上,转身继续处理文件……
一切都在按预想推进。不到一天,王父果然动用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关系,把高迹星从警局捞了出来。消息传到王一博办公室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资金网络出神,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鱼儿,终于咬钩了。
顺着高迹星这条线往下捋,王父那些见不得光的流水账很快浮出水面。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里,曼妮画廊的名字格外扎眼,一年内的汇款数额惊人……
江逸安指着其中一行记录,眉头微蹙:“这里有点怪。”
王一博的目光移过去——收款人栏写着“劳拉”,转账次数只有两次,金额不算大,夹在给曼妮的大额汇款里,像粒不起眼的沙砾,却偏偏在规整的流水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劳拉很突出。”江逸安放大记录,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钱不多,次数也少,反而透着古怪。”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沉了下去。能让王父在给曼妮的固定汇款之外,特意分两次转账的人,绝不会简单。
“我让人去查。”江逸安拿出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查仔细点。”王一博的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这两次转账的时间点,和她的关联人。”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有种预感,这个叫劳拉的名字,或许藏着比曼妮和高迹星更关键的东西。
“找到了。”江逸安的声音带着点凝重,将平板递过去,“地址是城郊的圣心私人医院。”
“医院?”王一博挑眉,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那个地址,眸色沉了沉。
“是,离市区不远。”江逸安起身拿外套,“我跟你一起过去探探。”
“你留在办公室。”王一博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桌上那叠标注着“绝密”的账目,“这些资料不能离人。”
“不行。”江逸安挣开他的手,语气不容置喙,“资料让助理盯着,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公司里的人,信不过。”王一博整理着袖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有事会第一时间打给你。”
“可……”
“相信我。”王一博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出门时,指尖在口袋里的录音笔上按了一下——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路上,他反复琢磨着:私人医院,劳拉……要么是医生,要么是护士。若真是王父的人,那便意味着,曼妮之外,他还藏着别的私情。
推开医院玻璃门时,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前台护士打量他两眼,笑着朝里间喊:“劳拉,有人找你——还是个帅哥呢~”
里间传来一阵窸窣,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探出头,扎着高马尾,眼睛亮得像颗糖:“啊?谁啊?”
王一博看着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太年轻了,看起来比他还小几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实在想不通,王父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孩下手。
“你是?”劳拉走到他面前,手指紧张地绞着护士服下摆。
“你是劳拉女士?”王一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是我。”她点头,脸颊悄悄泛红。
“有空吗?聊聊。”
这么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主动邀约,劳拉几乎是立刻点了头,转身就往更衣室跑,临走前还对着镜子飞快补了点口红,马尾辫甩得轻快。
“嗯。”她换了便装出来,白色连衣裙衬得更显娇小。
“请。”王一博侧身做了个手势,语气算得上绅士,脸色却冷得像结了冰,眼神里的审视几乎要将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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