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洋枕头风

第三十三章：跨洋枕头风

柏林凌晨三点的月光淌过窗台，江砚辞刚把手机架在牛奶杯沿，屏幕就突然被橙红光线淹没。夏野的脸糊在战损版摄像头前，汗湿的额发贴着镜头："更衣柜信号烂透了..."

"别动。"江砚辞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描摹——画面角落映着其他队员的荧光球鞋，而夏野锁骨处的吊坠黏在汗湿皮肤上，银链折出碎钻似的光。

更衣室的杂音里突然爆出哄笑。镜头天旋地转，夏野的护膝占据整个屏幕，布雷克变调的怪叫穿透扬声器："Sb又在跟老婆报到！"

"滚蛋！"夏野踹柜门的闷响里，江砚辞看见他泛红的脚踝在镜头边缘一晃而过。等画面重新稳定，人已经缩进衣柜隔间，橙色球衣兜头罩着摄像头："喂？还活着吗？"

江砚辞拨开垂到镜片前的睡衣带子："你的球袜..."他声音忽然放轻，"...和布雷克的混在一起了。"

夏野猛地把球衣扯下来。手机镜头扫过满地狼藉的衣堆，最终对准左胸口——那颗被汗水泡发的橙子味软糖黏在皮肤上，正是昨天江砚辞在越洋包裹里塞的"能量补给"。

"化了..."夏野戳着糖渍，"都怪你寄的保温箱太暖和。"

"里面有冰袋。"江砚辞抿掉杯沿的奶沫，"在牛肉丸底下。"

"谁让你塞五斤牛肉丸！"夏野突然压低嗓音，"队医说我体脂率超标0.3..."

窗外的教堂钟声惊飞寒鸦。江砚辞看着视频里那人气鼓鼓咬糖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画圈。水汽凝成的轨迹交织成网，像夏野更衣柜铁丝网格的投影。

三小时后波士顿的晨光刺进公寓，江砚辞被嗡嗡震动吵醒。枕头下的手机烫得像暖手炉，屏幕上跳动着湿漉漉的橙发——夏野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泡沫堆到下巴，防水袋漂着几块融化的蓝冰。

"冰袋漏水了..."夏野的声音被水波滤得发闷，"药盒变成蓝莓味。"

江砚辞抹开镜片上的睡痕："标签写着勿浸泡。"他看见浴缸边缘搭着的橙色护腕——那里面缝着的微型传感器正闪着异常红光。

夏野突然把镜头转向雾气沼沼的天花板："像不像柏林那晚的雪？"泡沫顺着他抬起的胳膊滑落，露出肩胛骨上新添的淤青，"今天被肘击七次。"

浴缸水流形成小漩涡。江砚辞看着淤青在镜头里放大，睡衣袖口突然被自己攥出深褶："布雷克干的？"

"吃醋啊？"夏野故意沉进水里吐泡泡，"人家夸你做的蛋白棒好吃..."

蓝牙音箱兀自播放着《摇篮曲》。江砚辞的指尖在窗上积雪划出深痕，等夏野重新浮出水面时，屏幕里那人睫毛上凝着霜："下个月家属开放日。"

泡沫碎裂的细响填满听筒。夏野掰着蓝冰往嘴里塞："队里说要带亲属..."冰块磕到他牙套，"...除非你穿女装混进来。"

柏林凌晨的街道清扫车碾过积雪。江砚辞忽然举高手机，对面公寓窗户亮起橙色小夜灯——是半个月前夏野贴在摄像头上的荧光贴，此刻在异国的夜色里融成暖融融的光斑。

"看见没？"雪粒撞在镜头前，"比骑士队更衣室的灯亮。"

夏野的浴巾带子甩过镜头："废话，老子贴了三层！"水面倒影里，他正龇牙咧嘴地往淤青处涂药膏，棉签杆"啪"地折断在浴缸边沿。

药味漫过电波。江砚辞推开窗户，寒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冰箱第二层..."话音被风声割碎，"...有化瘀膏。"

"早用完啦！"夏野举起空药管，管口残留的褐色膏体蹭在摄像头边缘，"这玩意儿涂完像被咖喱腌过..."

通话突然中断。十七秒后视频请求再度亮起，江砚辞鼻梁上架着夏野遗忘在柏林的橙色墨镜："涂完开视频。"镜片反光遮住他眼睛，"...要验收。"

水花溅上天花板。夏野胡乱抹了把脸抓过手机："江砚辞你变态！"泛红的皮肤在浴室顶灯下蒸腾出热气，"这角度能看见什么？"

"看见药膏吸收速率。"江砚辞的指尖在屏幕里放大，"肩胛下方三厘米...没涂匀。"

晨光漫过公寓楼尖顶时，夏野裹着浴袍陷入沙发。视频画面里江砚辞的睡颜逐渐清晰，那人不知何时歪倒在飘窗软垫上，睫毛结着细霜，平板电脑滑落在堆成山的空药盒里。

呼吸声在两端交织。夏野把镜头转向窗外，波士顿初雪正扑向玻璃，与屏幕里柏林的雪幕重叠成无尽的白。他沾着药膏的指尖点在镜面上，在结霜的倒影里描摹对方轮廓。

药管滚落在地毯上。夏野在晨雪与双重呼吸声的包裹中睡去，屏幕持续亮着——江砚辞飘窗的积雪已覆上他蜷曲的指节，像被大洋彼岸的体温捂化的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