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洋水汽共振

第三十二章：跨洋水汽共振

花洒喷出的水流在防滑垫上洇出深色，夏野抹开镜面雾气时，平板支架的红点正诡异地闪烁。屏幕里江砚辞的脸映在实验室通风橱的玻璃上，白大褂领口别着橙色的体温贴片。

"德国凌晨三点吧？"夏野把泡沫揉进后颈的电极贴，"又在实验室通宵？"

镜头晃过培养皿里发光的菌落。江砚辞推眼镜的指尖沾着荧光染料："监测样本的钙离子振荡..."他的声音突然卡住，通风橱倒影里，水正顺着夏野的脊柱沟蜿蜒流进股缝。

夏野故意转身抓沐浴露。泡沫沿着大腿滑落时，平板突然发出爆鸣声——江砚辞的烧杯倒在桌上，幽蓝液体漫过他腕间的心率带，监测环从绿变红。

"故意的？"夏野咬着剃须刀笑。

江砚辞的耳廓在屏幕里红得透明："离心机震动..."他抽纸巾擦拭蓝液浸透的稿纸，碎屑粘在监护仪导线上，"你身后防滑垫歪了11度。"

夏野低头看橙色橡胶垫上的篮球印花，边缘果然翘起。他抬脚碾平的瞬间，浴室门被风吹开条缝，夜风卷着训练计划表刮到马桶边。江砚辞突然眯眼："第五页心率区间标错了。"

泡沫在脚边聚成云团。夏野弯腰捡报表，视频里传来刺耳的警告音——江砚辞的医用平板弹出红色弹窗：「JY心跳暂停警告」。镜面倒影里，那人正死死盯着屏幕上夏野湿漉漉的腰窝。

"再看收费了。"夏野把平板转向布满水雾的窗，街道霓虹在玻璃上晕成橙红斑块。蒸汽凝结的水珠滑落，如投球般精准坠入摄像孔。

电流滋啦声中，画面变成雪花点。最后定格的影像是江砚辞的白大褂衣角扫过镜头，和他急迫的呼吸声："摄像头防水等级IPX7不是让你..."

视频彻底熄灭前，通话界面跳出行小字：「检测到生理性屏息 强制中断连接」

十二分钟后，屏幕重新亮起。江砚辞出现在公寓飘窗前，雪花在夜色里乱飞，玻璃上结着霜花。他左腕缠着新换的无线监护贴片，右手正用酒精棉擦拭平板摄像头。

"修好了？"夏野擦着头发逼近镜头，"赔我防滑垫精神损失费。"

水珠顺着他喉结滚落，滴在锁骨处的微型电极阵列上——那是骑士队医特制的生物传感器，此刻正将震动同步传输到江砚辞的监测环。蓝光在异国的雪夜里随心跳明灭，像隔着大洋共振的磷火。

"水导电。"江砚辞点触屏幕，忽然有橙光在夏野身侧亮起。墙上的防水蓝牙音箱开始播《出师表》德语版："你心率过载时的镇定剂..."

夏野抓起肥皂砸音箱。泡沫飞溅中他瞥见屏幕角落，江砚辞的飘窗凝满冰霜，医用保温箱上放着半碗凉透的牛肉丸汤。水汽突然蒙住眼睛，他关掉花洒，湿漉漉的手指戳向镜头："现在做饭。"

屏幕上，江砚辞怔忪的睫毛挂着霜。炉灶腾起蓝焰时，夏野把平板转向冰箱，保鲜盒里躺着江砚辞上周寄来的中药包。黑褐药汁在碗沿晃荡，水面倒映出两人跨洋举碗的画面。

"同步。"夏野仰头灌药，苦味漫过舌根的瞬间，屏幕里江砚辞正咬下牛肉丸。他们隔着大洋同时皱眉，又同时展开被烫得龇牙的表情。

雪在柏林窗棂积了半掌厚。江砚辞忽然把镜头推向窗外，夏野看见自己公寓的坐标被画在结霜的玻璃上，雪粒沿着「波士顿·TD花园」的字迹簌簌掉落。

"水分子扩散速率..."江砚辞的声音混着切菜声，"...比我想象的快。"

浴室暖风烘干机的嗡鸣里，夏野擦着电极贴边缘的湿痕。镜头突然扫过他尾椎——陈旧手术疤像苍白蜈蚣，是高二那年为江砚辞打架留的。屏幕瞬间倾斜，传来陶瓷碎裂声。

"摔了？"夏野套上浴袍。

江砚辞的半张脸出现在镜头边缘，白粥在木地板上漫开:"碗底太烫..."他擦拭镜片的手在抖，袖口上翻时露出手臂内侧的新淤青——是上周埋动态心电图导管留的针痕。

静默在跨洋电波里延展。夏野解锁医疗App，远程启动江砚辞的监护仪，双人心率波在屏幕两端汇成相同频率。当江砚辞俯身清理碎片时，夏野忽然说:"下次煮粥...用你实验室的恒温磁力搅拌器吧。"

凌晨四点，江砚辞在飘窗上睡熟。平板斜倚着雪人摆件，棉布围巾沾了粥渍。夏野截屏放大，发现雪人胳膊上插着根试剂管，冻僵的管壁上刻着两行字：

等春天

Sb22投球弧线

晨光漫过波士顿的落地窗，水汽在平板上凝成露珠。夏野把设备塞进防水包前，最后看了眼屏幕里安睡的侧脸——那人因他长出的白发，此刻正随呼吸微微起伏，和心电图的波形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