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昭盯着手里的烫金帖子，眉毛挑得老高。
青杏凑过来：“小姐，沈丞相的赏琴会，您去吗？”
“去，当然去。”许昭昭指尖敲了敲帖子边缘那行小字——“特邀许大小姐携《十面埋伏》一曲莅临”，轻哼一声，“这老狐狸，连我要弹什么曲子都猜到了？”
青杏忧心忡忡：“可上次您弹完《十面埋伏》，二小姐回去就起了红疹……”
许昭昭笑眯眯地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瓶：“放心，这次我给她准备了新礼物。”
——一瓶特制“痒痒粉”，沾上能让人挠三天。
许昭昭踏入沈府时，手里正提着一袋从小集市买来的糖炒栗子。
“小姐！”青杏惊恐地拽她袖子，“这可是丞相府，您能不能端庄一点？”
小姐平时不是很温润端庄的嘛，怎么自从赏花验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莫非是中邪了？
“怕什么？”许昭昭咔嚓咬开栗子壳，“沈晏要是敢说我，我就告诉他——”
“告诉本相什么？”
温润带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沉檀香。
许昭昭手一抖，一颗栗子直接滚落在了沈晏的脚边。
空气凝固了。
沈晏慢条斯理地弯腰，修长的手指拾起那颗栗子，算是优雅地……剥开壳，塞进了自己嘴里。
“味道不错。”他笑眯眯道，“许大小姐若是喜欢，本相府上还有一筐。”
许昭昭：“……”
青杏：完了，我家小姐脸红了！
赏琴会开始，许芷兰一袭白裙，弱柳扶风地往宁王身边凑。
“宁王殿下，芷兰新学了首《春江花月夜》，不知可否……”
“不必了。”宁王还没开口，许昭昭已经抱着琴施施然走来，红裙如火，笑得明媚张扬，“今日我弹《广陵散》。”
许芷兰脸色一僵：“姐姐，这曲子杀气太重，不适合女儿家……”
“是吗？”许昭昭指尖一拨琴弦，铮然一声，吓得许芷兰往后一缩，“可我觉得，比起《春江花月夜》，有些人更适合听《四面楚歌》。”
宁王：“……”
沈晏在不远处摇着扇子，眼底笑意渐深。
琴案前，许昭昭指尖轻抚琴弦，余光瞥见许芷兰鬼鬼祟祟往她茶盏里倒东西。
——哦豁，又是曼陀罗？
她唇角微勾，突然转头对沈晏道：“丞相大人，听说您琴艺超绝，不如指点一二？”
沈晏挑眉：“许大小姐不是想弹《广陵散》的吗？”
“我改主意了，我想弹《十面埋伏》。”她甜甜一笑，“不过……我改了几个音。”
琴音骤起，杀气凛然。
众人脸色骤变——这哪是闺阁女子该会的曲子？分明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更绝的是，当琴声转入“刺韩”章节时，许昭昭的左手突然用了北疆军中特有的轮指技法。
琴声过半，许昭昭忽然发现——沈晏在跟着她的节奏轻轻叩指。
更诡异的是，他叩的节拍，竟和前世萧景珩在边关教她的一模一样！
她指尖一顿，琴音微乱。
沈晏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唇形无声地比了三个字：“继续弹。”
许昭昭：“……？”
沈晏眸色一深：这丫头……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许芷兰趁机递来茶盏
“姐姐润润喉吧？”
许昭昭瞥了眼茶水上漂浮的细微粉末，忽然笑了。
“妹妹先喝。”
她反手把茶推回去。
许芷兰手一抖：“这、这是给姐姐的……”
“哦？”许昭昭眨眨眼，“那妹妹抖什么？莫非这茶里……”
她故意拖长音调，许芷兰脸色瞬间惨白。
下一秒——
“噗通！”
许芷兰“不小心”把茶打翻在地，茶水滋啦一声，腐蚀了地砖。
“天呐！许二小姐的茶盏里竟有曼陀罗粉！”礼部侍郎家的小姐突然尖叫，手中团扇“啪”地掉在地上。
满座哗然。
许芷兰脸色煞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姐姐莫要血口喷人！这分明是……”
“是什么？”许昭昭捻起地上残留的药粉，在阳光下细细端详，“妹妹莫非要说，这是西域进贡的糖霜？”她忽然凑近轻嗅，“呀，还是上等的癫笑散呢。”
“你胡说！”许芷兰猛地站起身，发间珠钗乱颤，“分明是你自己下的毒！”
“哦？”许昭昭慢条斯理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那妹妹袖袋里这包，莫非是胭脂？”
“轰——”
许芷兰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她慌乱去摸袖袋，却见沈晏的暗卫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中正晃着那包罪证。
“不……不是……”她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果盘。荔枝滚了满地，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伪装。
“许二小姐。”沈晏突然轻笑，“本相记得《大周律》第三百二十条，当众下毒者……”他故意顿了顿，“该当何罪来着？”
“杖八十！流放三千里！”不知哪位公子高声接话。
许芷兰双腿一软，竟当众跌坐在地。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花，露出底下青白的脸色：“宁王殿下！殿下救我！”
宁王却猛地拂袖而起：“本王竟不知许二小姐如此歹毒！”转身对沈晏拱手，“丞相明鉴，此事与本王绝无干系。”
许昭昭看着庶妹瘫软如泥的模样，轻轻吹了吹指尖的药粉。
“妹妹啊……”她俯身在许芷兰耳边低语，声音甜得像蜜，“这才叫……十面埋伏。”
赏琴会散后，许昭昭故意落在最后，目光锁定沈晏腰间的粉缎香囊——
那针脚歪歪扭扭的丑东西，怎么越看越像她十二岁时绣的？
她一个箭步上前，拽住香囊：“丞相大人，这玩意儿哪来的？”
沈晏垂眸看她，忽然凑近：“许大小姐这么在意……莫非是你绣的？”
“怎么可能！”她矢口否认，“我绣工哪有这么差！”
沈晏低笑：“三年前，我在乱葬岗捡到个姑娘，她临死前攥着的就是这个。”
许昭昭瞳孔骤缩。
——那是她前世死时的场景！
子时，东角门。
许昭昭鬼鬼祟祟摸进沈府后院，刚翻过墙，就撞进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许大小姐。”沈晏的声音带着戏谑，“夜闯丞相府，是想偷本相的心，还是……”
“偷你的布防图。”她面无表情推开他。
沈晏笑了，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是这张吗？”
许昭昭定睛一看，浑身血液凝固——
那竟是她前世亲手绘制的宁王府布防图！
可问题是……
这张图的落款是“永昌七年”！
——那是她死后的第二年！
回府后，许昭昭拆开沈晏塞给她的锦囊，里面除了一枚虎符，还有张字条：
三日后酉时，醉仙楼甲字房，带你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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