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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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皇帝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即使在身份发生转变后也很难在短时期内改变，面对时影，他完全是下意识地起身，就差给对方行礼了。
“参见陛下。”
“皇叔免礼，皇叔怎么亲自过来了？”
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皇帝已经快步来到恒亲王跟前，双手扶着对方平身。
“听闻各位尚书大人今日下朝后纷纷前来御书房联名上奏，这么兴师动众，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本王想着或许能帮上点忙。”
时影说道，伴随着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掠过疾冲时有不易察觉的片刻停顿，最终望向谢允，先是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不都说恒亲王为人淡漠，尤其不爱人多热闹的地方，今日竟然会现身，还有就是，谢允印象里自己这位皇叔，这些年来一直驻守边塞，与自己应当并不相熟，难道这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不管了，至少此人目前看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究竟是敌是友日后再观望观望。
“见过亲王殿下。”
明面上，太傅以及各部尚书就算是有诸多不满也只能憋着，先帝去世后这位唯一的手足一夜之间便成了皇室辈分最高的存在，无论是谁见了都得尊之敬之，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握着至少十万精兵，实力不容小觑。
“都不必多礼了，本王来的晚了些，方才张大人说到哪了？”
“亲王殿下，臣手上有端王私联前朝余孽的一干证据，随后将交由大理寺审理。”
“张大人连夜捉拿叛党，着实辛劳，可否容本王再多问一句，张大人的手下昨夜是在哪儿抓的那名前朝余孽？”
“自然是在端王府外，有人亲眼看到此人鬼鬼祟祟从王府翻墙而出，这才紧随其上，将其捉拿。”张庭说得尤为斩钉截铁。
“嗯，凡事还是需要提前说清楚为好，那既然张大人也说了是在端王府抓到的人，那端王的嫌疑想来也可以撇清了。”
“亲王殿下这是何意？”
别说张庭一干人愣住，连谢允也是云里雾里，可还没待他细想，时影已经朝他招了招手。
“允儿，过来。”
这是要他配合着唱一出戏吧，谢允反应极快，几步就闪到时影身后，还装作无辜地攥紧对方的衣袖，眼底隐隐闪着泪光。
“皇叔，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张大人可就要将我抓起来关到大理寺的牢房里严刑拷打了，皇叔，你可得给允儿做主啊！”
离得近了，谢允能察觉到对方听完自己这一席略显浮夸的话后好似无奈地轻呼出一口气，但面色依旧如常。
“昨日本王回京，与允儿多年未见，着实想念，故允儿已于昨日晚膳后便搬到了亲王府与本王同住。”
“怎么可能？！这必不可能！亲王殿下，您可别为了帮端王开脱而信口胡诌啊。”
“张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随便去王府找个下人一问究竟。”
“王府之中可都是殿下的亲信。”言下之意问也是白问。
“既如此，那张大人只听信这余孽口供中的一面之词就给端王定罪，是否也同样有失公允呢？”
“殿下，您……”
张庭此刻已经气急败坏到胀红了脸，正欲争辩，被太傅抬手拦了下来。
“亲王殿下说得在理，此事是臣等思虑不周，未查明真相便来叨扰陛下，还险些误会了端王殿下，实在有罪。”
在场这几个老臣哪个不是老狐狸，时影的说辞过于牵强，可那又如何，重要的从来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的倾向，几句话交谈下来，便已经表明了立场，谢允背后不是空无一人，恒亲王府就是他最大的依仗，虽然他们还没弄清楚谢允究竟是什么时候搭上恒亲王这条线的。
原本之所以最先对谢允下手，无非就是看他与皇帝亲近又孤身一人，背后除了皇家身份无半点势力，可如今看来，还是失算了，这一步走得大错特错，目前他们可不敢和恒亲王正面对上。
“太傅言重了，诸位大人也是为国效力，陛下仁德，想来不会怪罪。”
时影侧身，朝皇帝微微躬身：“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压制住眉梢喜色：“既已证实昨夜端王殿下并未在府中，可见这份口供仍有诸多漏洞，此案疑点重重，张大人连日辛劳，之后便无需再插手此案，来人，传朕旨意，此案即日起便交由大理寺全权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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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张庭与谢允擦身而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时影没和他们一道出来，而是还留在御书房中与皇帝商讨政事，谢允心中有太多疑惑等不及找他问清楚，便等在了外头。
疾冲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只是谢允想的太入神，一时没注意。
“那个……你和恒亲王……你们……”
疾冲突然出声，谢允冷不丁被吓一跳。
“啊？”
“你昨夜明明回了王府。”
“骠骑将军这是何意？是准备去陛下面前揭穿我？”
“我若是要揭穿你方才在御书房内我就能……”
察觉到谢允沉下去的脸色，疾冲说到一半倏然缄口。
“既然将军提到了，那本王倒也问问你，昨夜你出现在王府，是不是有意跟踪我？亦或者，只是为了当人证，指认我昨夜在王府之中？”
“你这么想我？”
“那将军想让本王怎么想？你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吗？偏偏是昨夜那名余孽被捕，而将军又偏偏出现在那儿，今日又恰好一并来到了御书房，况且听闻将军和太傅还有些私交，这一切让本王很难不怀疑。”
“我不是！”
“好，那将军倒是说说，为何出现在王府？什么缘由？别说什么顺路，你认为我信吗？”
“我……我只是……”
疾冲从脖子红到耳根，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谢允丝毫不为所动，只冷眼在一旁看着。
“允儿。”
时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俩身后不远处，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走吧，随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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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书房到宫门口还有一段路，一路上，时影一言不发，谢允便也没急着开口，两人就这么在宫人的指引下往前走，直到被一名急切小跑前来的宫女挡住去路，这名宫女谢允认识，是太后宫里的。
“流云姑娘，你怎么来了？”带路的小太监停下脚步询问。
”见过亲王殿下，端王殿下。”流云朝两人行礼，“端王殿下，太后有请。”
太后找他，想必也是知晓了方才御书房的事，谢允先是看了一眼时影。
“去吧，我在宫门口的马车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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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谢允才从宫门口出来，恒亲王府的轿辇很显眼，后边还跟着一小队士兵，装戴齐整，腰间佩刀，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军营中经过常年训练的。
谢允走近，侍从中一名气场尤为出众的男子替他撩开了车帘：“殿下请上马车。”
“多谢。”
谢允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又瞥到对方腰间的令牌，初步判断此人应当是时影的亲卫将领。
“高瑞，你去队伍最前边领路。”
“啊？是，末将领命。”
听到时影的声音谢允这才回神，弯腰钻进马车内，只见对方正单手杵着额角，靠坐在正中央，谢允寻了个边上的位置默默坐下。
一个软垫被时影推到谢允边上。
“不用，我这里有垫子。”
“这个更好。”
谢允也不再推脱：“多谢皇叔。”
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谢允忍不住腹诽，时影竟沉得住气，难道他就没什么想要问自己的吗？
“皇叔……”谢允试探性唤了一声。
“何事？”
“你难道不想问问太后方才与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多问。”
理好像是这么个理，但谢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我确有一事想问你。”
“什么？”
“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从御书房出来时碰巧听到你和骠骑将军谈话，你明知他不是太傅一派，却故意那样说，难道就不怕伤了他的心？”
谢允心下一惊，讶然之余看向时影的眼神更复杂了，他原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就连疾冲都被他蒙蔽了，没想到却被时影一眼看穿。
“皇叔又凭何断言呢？或许我就真是那么想的？”
时影像是早有所料般轻笑一声：“你骗得了旁人但骗不了我。”
笑起来确实好看，擅长迷惑人心，谢允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谈论下去，果断换了副姿态，嬉皮笑脸凑到时影面前：“皇叔，你饿不饿？我们不若先去用午膳？”
“府内已备好饭菜。”
“啊？我真要跟你回亲王府啊？！”
“自然，做戏讲究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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