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的暖光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周，图书馆的白炽灯亮得晃眼，空气里漂浮着纸张的油墨味和淡淡的咖啡香。云暮趴在堆满试卷的桌子上，笔尖悬在物理大题的公式旁，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连呼吸都带着股倦意。

“困了？”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后颈，歌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被暖气烘软的笑意。云暮抬头时，撞进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头顶的灯光，亮得像揉碎了的星星。歌寒把一杯热可可推过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刚去便利店买的，加了双倍糖，提提神。”

云暮捧起杯子，掌心被烫得微微发麻，暖意却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漫。他吸了口甜腻的热饮，看着歌寒低头演算的侧脸——对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本该是枯燥的，此刻却像某种安心的符咒，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还有三道物理大题，”云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发闷，“感觉脑子要炸了。”

歌寒停下笔，伸手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的眉心，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我帮你讲。”他拿过云暮的卷子，指尖点在一道力学题上，“这里要先分析受力方向，你看，把这个力分解成水平和垂直方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热可可的甜香漫过来，像羽毛轻轻扫过云暮的耳廓。云暮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至少有个人陪着，连枯燥的复习都变得有了滋味。

闭馆的铃声响起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两人收拾书包走出图书馆，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沫子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走到宿舍楼下的香樟林时，歌寒突然停下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剥开透明的糖纸，捏着糖块递到云暮嘴边：“张嘴。”

云暮下意识地张开嘴，甜腻的橘香瞬间在舌尖炸开。他含着糖，含糊地问：“干嘛突然吃糖？”

“怕你苦着。”歌寒笑了，伸手牵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考完试，带你去吃那家你上次说想吃的草莓蛋糕。就街角那家，据说老板做蛋糕时会放双倍草莓酱。”

云暮的心跳漏了一拍，含着糖的脸颊鼓鼓的，像只偷藏了食物的小松鼠。他抬头看歌寒，对方的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仿佛盛着整个冬天的星光。

“拉钩。”云暮伸出小指，指尖冻得发红。

歌寒笑着勾住他的手指，指腹的温度烫得云暮轻轻瑟缩了一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瞬间就化了，像谁悄悄落了泪。香樟林里静悄悄的，只有糖块在嘴里融化的轻响，和两颗越跳越近的心跳声，在这考前的长夜里，暖得像团不灭的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