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魏刚把洗好烘干的衣物分类叠好，正准备拉开衣柜门放进去。指尖刚触到光滑的柜门把手，他动作却微微一顿。
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熟悉的甜香。不是家里常用的柔顺剂味道，也不是陈宇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清爽气息。那是一种更浓郁、更丝滑、带着可可特有诱惑力的甜腻——顶级黑巧克力的味道。
顾魏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一丝了然和无奈掠过眼底。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拉开衣柜门。
属于陈宇的那半边衣柜，挂着他的警服常服、便装外套，下面是叠得还算整齐的T恤和作训裤。顾魏的目光精准地投向衣柜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塞着一个陈宇淘汰下来的旧警用腰包，鼓鼓囊囊的。
顾魏俯身，修长的手指探进去，指尖触到了坚硬光滑的包装盒边缘。他毫不费力地将那个“罪证”拎了出来。
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方形礼盒，深棕色的缎面，烫金的品牌Logo闪闪发光。里面是满满一盒进口松露巧克力，每一颗都独立包装，奢华得晃眼。盒子明显被打开过，少了好几颗。
顾魏捏着盒子，指尖微微用力。他转过身，背靠着衣柜门，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客厅的方向。
陈宇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里，刚结束体能训练回来，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闭着眼假寐，一条腿还大大咧咧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晃悠。阳光落在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上，倒显出几分平日少见的慵懒无害。
“陈宇。”
顾魏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精准地浇灭了客厅里懒洋洋的氛围。
陈宇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对上顾魏那双清凌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以及他手里那个不容错辨的巧克力盒子。他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眼神闪烁，刚才那点慵懒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当场抓包的慌乱。
“啊？媳妇儿，怎么了？”他试图装傻，声音都飘了。
顾魏没说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走到他面前站定。阳光勾勒出顾魏清瘦挺拔的身影，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唇那颗小小的美人痣，此刻在陈宇眼里却像是无声的控诉。
“解释一下。”顾魏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问病历，“张主任上周的复查报告，血糖临界值，医嘱第一条是什么？”
陈宇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肩膀都塌了下去。他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顾魏：“……控制糖分摄入，避免伤口恢复期炎症反应加剧……”
“所以，”顾魏把巧克力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在陈宇听来却像惊雷，“这是什么？嗯？”
陈宇看着那盒诱人的罪证，又看看自家医生那张严肃起来格外有压迫感的脸，心头天人交战。那巧克力丝滑醇厚的滋味仿佛还在舌尖萦绕……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脑子一抽，一个匪气十足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冒了出来。
“那……那要不这样！”陈宇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赌徒光芒，身体也下意识地朝顾魏那边倾过去，像只试图讨价还价的大狗，“一个吻！换一颗巧克力！怎么样？公平交易！”
顾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交易”提议弄得一愣，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陈宇那张写满了“我很委屈但我很想吃”的俊脸，还有那双此刻亮晶晶、盛满了期待和耍赖的眼睛，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瞬间冲散了严肃。
他强忍住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板着脸，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陈宇结实的胸膛，那里还残留着训练后的汗意和热度：“陈警官，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陈宇顺势抓住顾魏戳过来的手指，温热的大手包裹住那微凉的指尖，轻轻摇晃，声音也放软了，带着浓浓的鼻音：“顾医生……就一小块……最后一块！我保证！你看我训练那么辛苦，消耗多大啊！就一颗，补充点能量……” 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顾魏的手背，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求投喂”的渴望。
顾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尖那块最柔软的地方终究是被戳中了。他太了解陈宇对甜食的执念，尤其是压力大或者疲惫的时候。他抽回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纵容的意味。
“坐好。”
顾魏拿起巧克力盒子，在陈宇瞬间亮起来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打开盖子。浓郁的巧克力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修长的手指在琳琅满目的巧克力中挑拣了一下，避开了那些夹心太甜腻的，选了一颗看起来可可含量最高的纯黑巧克力。
然后，在陈宇眼巴巴的注视下，顾魏亲自剥开了金色的锡箔纸，露出了里面乌黑油亮、方方正正的一小块。他没有直接递给陈宇，而是捏着那块小小的巧克力，递到了陈宇唇边。
“张嘴。”顾魏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监督意味。
陈宇立刻像得到圣旨，毫不犹豫地张嘴，啊呜一口，精准地将那块巧克力含进嘴里。舌尖触碰到那醇厚微苦又回甘的丝滑瞬间，他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一只终于偷腥成功的猫。
顾魏没有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巧克力微凉的触感。他静静地看着陈宇，看着他腮帮子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孩子般纯粹的满足和愉悦。阳光落在他带笑的眉眼和鼓起的脸颊上，驱散了所有疲惫的阴影。
“慢点吃。”顾魏的声音轻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他抽了张纸巾，自然地伸手过去，在陈宇的嘴角轻轻按了按，揩掉那一点不小心沾上的、深色的可可渍。
指尖的温热触感让陈宇咀嚼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顾魏，正好撞进那双盛满了温柔和纵容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的倒影，只有他一个人。
陈宇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蜂蜜里，又甜又软。他咽下口中最后一点甜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灿烂：“遵命，顾医生！下次不敢了！”
——至于下次还敢不敢？小狮子表示，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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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城市另一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厅内，流淌着优雅的钢琴曲和低语般的交谈声。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光洁如镜的桌面和精致的银质餐具。
顾一野穿着熨帖笔挺的深色便装西服，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少了几分军装的凛冽，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贵气。他坐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一侧，背脊挺直如松，即使是放松的姿态也带着军人刻入骨子里的端正。
他的对面，丹丹正捧着厚厚的甜品菜单，一双清澈的琉璃眸子睁得圆溜溜的，长长的银色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映着菜单上那些色彩缤纷、造型梦幻的甜点图片，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渴望。
“哇……焦糖海盐千层酥……覆盆子香草慕斯配金箔……巧克力熔岩蛋糕配香草冰淇淋球……这个抹茶提拉米苏看起来也好好吃……” 丹丹小声地、带着点梦幻的语调念着甜品的名字，每念一个，小脸上的向往就加深一分，颊边那点可爱的奶膘也随着他抿嘴的动作若隐若现。他纤细的指尖在菜单上无意识地滑动，似乎在艰难地抉择。
顾一野的目光越过菜单，落在少年被灯光映照得格外白皙通透的小脸上。他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餐盘里是吃了一半的、以蔬菜和优质蛋白为主的健康主菜。他的饮食习惯极其简单、自律，近乎苛刻，甜食几乎从不沾边。
然而，看着丹丹那副对着甜点菜单眼睛发亮、恨不得每样都尝一口的模样，顾一野冷硬的心防无声地塌陷了一角。
“都想尝？”顾一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丹丹对着菜单的纠结沉思，听不出什么情绪。
丹丹猛地抬头，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心思的赧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点小白牙，脸颊的奶膘更明显了：“……嗯，看着都好好吃的样子。”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小声补充，“不过……点太多好像也吃不完，而且……好贵的。”
顾一野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侍立在旁、穿着考究制服的侍者过来。侍者恭敬地弯腰：“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顾一野的目光淡淡扫过丹丹刚才视线停留最久的那几页，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菜单上随意地点了几下，语速平稳，带着惯常的命令式简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一份。” 他点的，赫然就是丹丹刚才小声念叨的焦糖海盐千层酥、覆盆子香草慕斯、以及巧克力熔岩蛋糕。
丹丹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看着顾一野，眼睛瞪得更圆了，像受惊的小鹿：“一野哥！太多了！我……”
“吃不下，有我。”顾一野截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丹丹脸上，“喜欢就试。”
很快，三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甜点被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摆放在丹丹面前。细腻的奶油裱花、鲜艳的果酱淋面、点缀的金箔和薄荷叶，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甜香。
丹丹的注意力瞬间被俘获了。他拿起小巧的甜品勺，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覆盆子慕斯。冰凉丝滑的口感混合着莓果的酸甜在口中化开，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含糊的喟叹：“唔……好好吃！”
他吃得专心致志，完全沉浸在甜点的世界里。嫣红的覆盆子酱沾了一点在他粉嫩的唇角，像雪地里落下的一瓣樱花。他自己毫无察觉，又去挖那流淌着浓郁巧克力酱的熔岩蛋糕。
顾一野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少年因为美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那随着咀嚼而轻轻鼓动的奶膘，看着那抹突兀又可爱的嫣红停留在他唇角。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顾一野倾身向前，隔着铺着雪白桌布的桌面。他伸出右手，拇指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磨砺出的薄茧，力道却放得极轻、极柔，无比自然地、精准地覆上丹丹唇角那点碍眼的红色奶油。
指腹温热粗糙的触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轻轻一揩。那点奶油瞬间消失无踪。
丹丹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抬起眼，长长的银白色睫毛颤动着，对上顾一野近在咫尺的、深邃专注的目光。那目光沉静无波，却仿佛带着烫人的温度。
“沾到了。”顾一野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收回手，指腹上那点嫣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旖旎。
丹丹的脸颊“腾”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层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尖，连那点奶膘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飞快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羞赧和无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甜蜜的弧度，脸颊的奶膘因为忍笑而更加明显。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勺千层酥，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那如擂鼓般的心跳。
顾一野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微澜。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依旧沉稳如山，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面那个被甜点和羞赧染红了脸的小月亮。
水晶灯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将这一隅的纵容与甜蜜，无声地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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