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刃

晨雾漫过莲池时，方多病正握着李莲花的手临帖。狼毫在宣纸上勾出"长相守"三字，墨迹未干便被添了道朱砂批注："笔力虚浮，当罚。"

"李相夷！"青年耳尖泛红，笔尖故意抖落墨珠。那人广袖逶迤倚在案边，中衣领口松垮，露出昨夜留下的红痕："方公子昨夜拆人腰封时，倒不见这般拘谨。"

竹帘忽被劲风掀起，尔雅剑自架上鸣啸示警。李莲花揽着方多病旋身避开暗器，三枚淬毒柳叶刀钉入婚书边缘，将"李相夷"三字拦腰截断。廊下灰衣人掌中弯刀泛着孔雀蓝幽光，竟是单孤刀生前最爱的碧磷刀。

"师兄的刀该随葬东海。"李莲花并指为剑，扬州慢金芒却滞在经脉。昨夜荒唐让余毒反噬，喉间漫上腥甜。方多病旋身挡在他身前，尔雅剑赤莲纹路暴涨，剑锋挑开刺客衣襟——心口莲花烙印与圣女图腾如镜像相对。

灰衣人七窍涌出黑血，尸体倒地时滚出半枚青铜虎符。李莲花拾起染血的物件，瞳孔骤缩："北疆军符..."话音未落，方多病突然软倒，心口金莲纹渗出黑血。契约莲纹如被墨染，顺着相贴的肌肤蔓上李莲花手腕。

"别动。"李莲花撕开他襟口，唇覆上蛊毒源头。扬州慢裹着药香渡入心脉，方多病在剧痛中咬破他肩头："你...又骗我..."指节深深陷入对方脊背，"同命契约...根本不能分毒..."

莲花楼外忽起马蹄声，云彼丘带着四顾门旧部疾驰而至。老仆见到楼中情形骇然跪地："门主！北疆八百里急报，十二座城池现圣女图腾，中蛊者皆有心口莲印！"

李莲花将昏迷的方多病安置榻上，少师剑出鞘映出眉间金痕："备马。"剑穗扫过青年紧闭的眼睑，"等我回来..."未尽之言被方多病攥住袖角的手截断，契约莲纹在相触处灼灼发亮。

残阳如血时，大军围住北疆城主府。李莲花独坐城楼抚琴，弦音震碎第一波箭雨。黑袍客自敌军阵中走出，掀开兜帽露出与方多病一模一样的脸："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琴弦应声而断。李莲花看着那人指尖缠绕的契约金线，忽然轻笑："画皮难画骨。"少师剑穿心而过，假方多病在血光中化作符纸灰烬。真正的契约莲纹在百里外莲花楼内骤亮，方多病自梦中惊醒，尔雅剑感应般指向北方。

月色浸透纱帐时，李莲花带着一身血气归来。方多病赤足扑进他染血的怀抱，契约莲纹在相拥间融去最后一丝黑气。"北疆军符是饵。"李莲花抚着他散落的发，"他们要的是圣女血脉共鸣..."

话音消融在交缠的呼吸里。方多病将人抵在药柜前，咬开他腰间玉带："李相夷，你教过我..."檀香木匣翻落，露出漆木山藏的合卺杯，"解毒当用酒。"残余的扬州慢随唇齿间酒液流转，屏风上烛影晃成一片莲海。

五更梆子响过三巡，李莲花望着怀中熟睡的青年，指尖凝气在窗棂刻下南胤密文。晨光中浮现的预言让少师剑发出悲鸣——"双生莲烬，九重天倾"。楼外莲池突然开出血色重瓣，每一朵都似心口契约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