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未眠时

书名:双男主短篇小说合集
作者:疲惫

《梧桐未眠时》

第一章 重逢在旧书店

2023年秋分,南京西路的旧书店飘着桂花香气。林砚蹲在文学区整理《拜伦诗选》,玻璃门被风撞开时,他听见风铃响动的声音,像极了十七岁那年教室外的蝉鸣。

抬起头的瞬间,手中的书册跌落在地。穿藏青色风衣的男人正弯腰捡书,指节上的薄茧蹭过泛黄的扉页,那是当年林砚熬夜抄诗时被钢笔磨出的印记。

"沈砚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对方抬头的刹那,眼底闪过微光,却很快被镜片后的阴影掩住:"林砚,好久不见。"

十年了。十年前的暴雨夜,沈砚书在医院走廊对他说"别等了",十年后他的无名指上戴着素圈戒指,而林砚的掌心还留着当年替他撑伞时被铁丝划破的疤。

第二章 少年事

2013年的春天,市三中的梧桐正抽新芽。林砚转学到高二(3)班的第一天,就注意到靠窗座位那个总穿白衬衫的男生。沈砚书的课本永远摊开在《项脊轩志》,钢笔在"庭有枇杷树"旁画了小小的月亮。

"借我抄下数学笔记。"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沈砚书递过本子时,手腕内侧的淤青晃花了林砚的眼——那是上周他替受欺负的初一学生出头时留下的。

后来林砚发现,沈砚书每天都会在便利店买两盒牛奶,一盒草莓味放在自己桌上,另一盒原味永远在值日生擦完黑板后出现在讲台角落。直到某天他看见沈砚书蹲在楼梯间,把牛奶递给缩成一团的流浪猫。

"你不怕脏?"林砚递出随身携带的湿巾。

少年抬头,睫毛上沾着春日的杨絮:"它比人干净。"

蝉鸣最盛的七月,林砚在图书馆撞见正在给流浪猫包扎伤口的沈砚书。少年校服领口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碘伏棉签在粉色肉垫上轻轻打转。那一刻林砚忽然明白,为什么沈砚书的作文总写"温柔是看得见的光"。

第三章 暗涌

高二寒假,沈砚书的父亲在工地 accident 去世。林砚在医院守了三天,看他沉默着给昏迷的母亲擦手,看他在缴费单上签名字时笔尖划破纸张。除夕夜医院走廊飘着饺子香,沈砚书忽然说:"我听见你在楼梯间哭。"

林砚慌忙擦泪:"没有,我就是......"

"别装了。"沈砚书忽然笑了,指尖蹭过他冻红的耳垂,"你睫毛上有水珠。"

那个瞬间,走廊尽头的烟花炸开。林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烟花更响。他不知道沈砚书是否察觉,每次替他值日时,他都会把粉笔灰扫成星星的形状;不知道他是否发现,运动会时自己永远站在终点线,只为接住他跑完三千米后摇晃的身影。

直到高三开学,沈砚书的课桌上出现了一本《飞鸟集》。扉页上是他熟悉的瘦金体:"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太久。"

第四章 雾起

2014年清明,沈砚书的母亲还是走了。林砚在殡仪馆看见穿黑色西装的他,像株被暴雨打弯的竹,却始终不肯低头。出殡那天突降暴雨,沈砚书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直到林砚撑着伞站到他身边。

"回去吧。"他轻声说。

沈砚书忽然转身,水珠顺着睫毛滴落:"林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雷声在头顶炸响。林砚看着他被雨水浸透的衬衫下隐约的锁骨,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但最终他只是把伞又往那边挪了挪:"因为我们是朋友。"

那天晚上,沈砚书敲开了林家的门。他身上带着冷香,是殡仪馆的白菊混着雨水。林砚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奖状:"这些...能换钱吗?"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亮少年泛红的眼角。林砚忽然明白,沈砚书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每天绕路陪自己回家,知道他偷偷替自己交了校服费,知道那些藏在牛奶盒里的早餐钱。

"砚书,"他终于说,"我喜欢你。"

雨声突然变大。沈砚书的瞳孔微微收缩,像被惊起的雀。然后他转身,冲进雨里。林砚追出去时,只看见地上那叠被雨水打湿的奖状,还有远处逐渐消失的白衬衫衣角。

第五章 雾散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沈砚书的座位空了。林砚在他抽屉里发现半张撕碎的信纸,上面写着:"我收到了北京的 offer,可是..."

后来他才知道,沈砚书的姑姑从老家赶来,要带他回山东继承家业。那个总在便利店喂猫的少年,终究没能逃离命运的安排。

毕业典礼那天,林砚在梧桐树下等到黄昏。沈砚书出现时,手里抱着当年那本《飞鸟集》,封面贴着他们偷偷在实验室拍的合照——他在调显微镜,沈砚书在笑。

"给你。"沈砚书递过一个信封,"别打开,等我走了再看。"

校车的喇叭声响起。林砚看着他跑向操场,白衬衫在风里扬起,像只想要展翅的鸟。他忽然想起那年春天,沈砚书蹲在地上给流浪猫系铃铛,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猫咪金黄的毛发上洒下细碎的光。

信封里是张字条,还有枚银色的戒指。瘦金体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我怕我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六章 今时雾

旧书店的暖气有些过热。林砚看着沈砚书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信封里那枚被自己戴了十年的银戒,此刻正躺在家里的首饰盒最底层。

"你...结婚了?"他听见自己问。

沈砚书低头摩挲书脊:"表姐介绍的,教师,很温柔。"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落下。十年前的秋天,林砚在火车站弄丢了沈砚书送的钢笔,十年后他在旧书店找回了那本《飞鸟集》,扉页的诗句被阳光晒得褪色,却依然清晰。

"当年为什么不打开信封?"沈砚书忽然问。

林砚愣住。他以为沈砚书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火车开动的瞬间拆开信封,看见那枚戒指时的心跳;不知道自己在大学宿舍的深夜,对着字条流泪到天明;不知道自己在收到沈砚书婚礼请柬时,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对着镜子说"我愿意"。

"因为..."他喉咙发紧,"我怕你后悔。"

沈砚书突然笑了,那是十年前在便利店喂猫时的笑容:"其实那天,我在车站等了三个小时。"

暮色漫进窗户。林砚看见沈砚书镜片后的眼睛在发亮,像极了那年暴雨夜,他在医院走廊转身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砚书,"他终于说,"你知道吗?梧桐树的花语是..."

"是情窦初开,是忠贞不渝。"沈砚书打断他,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疤痕,"就像你替我撑伞时划破的手,像我在你课本上画的小月亮,像我们没说出口的那些夏天。"

门铃再次响起,穿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砚书,该回家了。"

沈砚书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林砚的膝盖。他听见他说:"那本《拜伦诗选》,还是放在老地方吧。"

老地方,是高中教室最后一排的储物柜,是他们藏过漫画和零食的秘密基地。林砚看着他走向那个女人,看着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突然想起拜伦的诗:"假若他日重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第七章 尾声

深夜的旧书店,林砚坐在藤椅上翻开《飞鸟集》。泛黄的纸页间,飘落一张字条,是沈砚书今天夹进去的:"其实那天在殡仪馆,我也很想吻你。"

窗外的梧桐在风中沙沙作响。他摸出那枚银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正好贴合当年的伤口。远处传来午夜钟声,像极了十年前的烟花,短暂而绚烂。

原来有些爱,就像梧桐树的年轮,每一圈都刻着未说出口的喜欢。那些藏在牛奶盒里的早餐钱,那些画在课本上的小月亮,那些在暴雨中错过的拥抱,最终都成了时光里的琥珀。

晨光初绽时,林砚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句子:"我们曾在春天种下梧桐树,却在秋天错过了开花的季节。但那些深埋的种子,终将在记忆里,长成永不凋零的树。"

合上笔盖时,窗外的第一片梧桐叶飘落。他知道,有些故事不必有结局,就像有些喜欢,永远藏在十七岁的蝉鸣里,藏在旧书店的油墨香中,藏在彼此眼底未说出口的温柔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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