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逼毒不是简单的事,加上原冕的毒素太深,肖战不得不用尽全力,前前后后施针三轮。
好在结果是不错的,终于在天明之前将大部分毒素逼了出来。
取下最后一根金针后,肖战擦了擦手,有气无力说:“他的毒已经解了,我再开一副药,你们抓了药让他坚持服下,一个月后,余毒就能全部清除。”
见人得救,墨覃等人的态度立马转变,客客气气道:“多谢大夫。”
肖战看了一眼外面,雨势已经变小很多,只有毛毛细雨随风落下,上路的话,影响不大。
王一博跟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猜他是想离开,便出声道:“不知公子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我从长安来。”肖战回眸看向王一博,匆忙相处了一晚上,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竟会有这么巧的事,还没到定襄就让他见到了定襄王。
这人和当初要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冷血无情,若非是他救下原冕,怕是再次成了他的刀下冤魂。
那道伤口似乎随着他的重生被带了过来,仅仅是看着王一博,就有无尽的酸涩感从心尖蔓延。
肖战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被他抿的煞白,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打算前往定襄。”
王一博被他的眼神看得不明所以,听见这话,来了兴致:“定襄偏远,又战事不断,你去做什么?”
“人已经给你救了,公子还在担心什么?”肖战淡声说。
注意到肖战脸上的不耐烦,王一博有点无奈。
登州不是他的地盘,做事自然就谨慎了些,对方的身份不明,他不可能放任一个危险跑出去,相较于他们自己人,一个陌生人的命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这是他的不对,无可辩驳。
“昨夜事态紧急,误会了公子,还望公子大谅,别跟我计较。”
肖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能屈能伸,不愧是定襄王。
不过昨夜的事确实怪不得对方,他们既是乔装打扮,定然是有什么不能让登州知府知道的事要做,昨晚那样的情况,换做是他,也会那样做,毕竟现在这世道,唯有心狠方能活命。
“公子既然道歉,那我就不计较了。”肖战双眼漾出些温和:“我的师父乃是佛门中人,听闻定襄战事频繁,民不聊生,心中忧愁不已,特派我前去定襄救死扶伤。”
“救死扶伤。”王一博玩味的念着这四个字,微垂的眸子里没有多少善意:“定襄不比长安,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肖战平静的看他一眼。
定襄乃是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比邻东番,由于两国常年交战,好好的城池已经有一大半都被划分出去做了军营。
有跑出去的百姓,用人间炼狱来形容此地。
但这些都只是传闻,未曾亲眼相见,肖战不愿相信。
而不愿相信的理由,正是眼前这人。
‘今朝唯我少年郎,敢问天地试锋芒。’被数位才子,以唯独我少年郎君相评;十四岁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救下当今皇帝,被封为定襄王;二十岁在朱雀大街一枪平谋乱,救下无数百姓。
不论是能力,还是品性都顶好的人,怎么会让定襄变成传闻中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
“难不成,你真的要去定襄?”看着反应有些过分平静的肖战,王一博有些轻微不悦的问。
现在定襄的情况不比以往,他是为了肖战好才这么说的,对方要是不识好歹,出了什么事可就怨不得他了。
肖战捂着唇轻咳两声,语气淡淡:“师命难违,哪怕定襄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走一遭。”
王一博轻哼一声,笑道:“你这么听你师父的话,就不怕死在定襄?”
肖战皱眉。
死这个字从王一博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刺耳。
可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去定襄走一遭的。
就算不是为了眼前人,也不为了自己,为了西凉,他也得去定襄看看。
“人生天地,生死有命。”
肖战打娘胎生下来,就被太医和钦天监宣布时日无多,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即将死亡的谶言中,在三个月前,又真正的经历了一次死亡。
如今的他,不惧死亡,唯恐探不得真相。
“不愧是庙里出来的人,如此豁达。”王一博唇角漾起弧度,腔调散漫:“在下王一,正要前往定襄,公子若是不介意,咱们可以一同前行。”
肖战的目的本就是定襄王,现在能够一起前行,自然再好不过:“在下陈生,王公子不怕我拖了你们的后退,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人说话可真是半点亏不肯吃。
王一博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他姿态闲散的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继而道:“等派去登州的人赶回来,咱们就出发。”
肖战并无异议。
快午时的时候,天空中的雨丝几乎没有了,肖战给原冕施了针,人虽然还不清醒,但脸色已经好转,再也没有喊过痛。
收好金针后,肖战走到门外,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后面应该还有一场大雨。”谏听走到他身旁问:“这几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公子真要和他们同行?”
肖战没有回头,只是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
“时过境迁,究竟是人心变化,还是另有难题,我总得去看一看,这几人,便是我要寻的当局者。”
谏听一讶:“那人就是.....”
肖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谏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前来定襄,是为了见定襄王,如此说明,那位王公子便是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见马蹄声。
肖战抬眸,就见一素衣穿着的男人,骑着马飞速赶来,看见他们也未多停留,翻身直接朝着里屋而去。
没过一会儿,王一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罕见的有了些不好意思:“陈兄弟,我这兄弟还没醒,能不能让他跟你一起坐马车?”
肖战的马车宽大,多坐一个人也没什么。
他答应的很爽快:“可以。”
“多谢陈兄弟。”
王一博安排人让人将原冕抬上马车,肖战见状轻声说:“谏听,你也去帮忙。”
谏听连忙跟着去了。
此行共十二人,皆是素衣打扮,肖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心中疑虑颇多。
现下西凉和东番战争不断,定襄王不守在定襄,来登州做什么?
金蚕蛊毒非常人所有,原冕又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肖战收回目光,欲抬步过去,王一博已经折返过来,走到他跟前,问:“陈兄弟,现在就要出发了,你当真决定好了吗?”
肖战抬眸看向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向别的什么:“都走到这儿了,岂有不去之理。”
王一博见他态度坚定,就没再劝说。
“那就上车吧,启程了。”
肖战没动,反问他:“王兄为何不想我去定襄?”
王一博挑了下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我观陈兄身子孱弱,一有风吹就咳嗽不止,是怕你去了定襄,熬不过去,白白葬送了性命。”
“定襄虽然比邻东番,但有定襄王坐镇,朝廷年年拨下重款,怎会像王兄说的这般不堪?”肖战冷声道。
见人不相信,王一博无奈笑了下。
“陈兄弟可听说过一句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说的人多了,假的东西也能成真。”
肖战:“你的意思是传闻都是假的了?”
“或许吧。”王一博耸了耸肩,并未正面回答。
话说一半的做法,是让人真真无语。
肖战牵了牵唇角:“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睹,王兄与我见解不同,那我更要去定襄看上一眼,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反正命是他的,去与不去,王一博都管不着。
王一博让开路。
肖战轻轻颔首,抬步走向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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