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药品控制

书名:僭越
作者:温梨Venti

晨雾裹着消毒水味漫进卧室时,贺忱正盯着床头柜上的青瓷药瓶出神。瓶身绘着缠枝莲纹,倒出来的白色药片却散发着苦杏仁味。这是他住进别墅的第三十二天,宋憬的私人医生照例在早餐后送来所谓的"营养补充剂"。

"今天的剂量加了维生素B族。"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表链。贺忱注意到他每次调整药量时,尾指都会不自然地抽搐。

药片在舌根化开的苦味比往日更甚,贺忱佯装吞咽,将药片压在腮侧。等医生收拾好诊疗箱离开,他冲进洗手间吐在纸巾上,白色药片边缘已经泛起诡异的淡蓝色。窗外的麻雀正在啄食海棠花瓣,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书房瞥见的《精神类药物毒理分析》。

午后的阳光斜切过餐厅长桌,贺忱用银匙搅着燕窝粥,目光落在宋憬的左手腕。那人今天换了块陨石表盘的腕表,金属表带刚好遮住昨天争执时被他抓出的红痕。当管家端着药瓶过来添茶时,贺忱的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腿,半碗粥泼在宋憬定制西装上。

"我去拿毛巾。"他快步走向储物间,反锁门的瞬间摸出藏在花瓶底座的药片。潮湿的霉味里,手机摄像头对准药片上的刻痕——不是正规药厂常见的字母缩写,而是个扭曲的蛇形符号。

更衣室传来脚步声,贺忱将药片塞进衬衫夹层。转身时撞见宋憬倚在门边,湿透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被热粥烫红的锁骨:"这么着急找东西?"

"擦手巾在第三层。"贺忱指了指榆木立柜,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宋憬打开柜门时,他看见对方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深夜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贺忱蜷在飘窗上数雷声,药效带来的晕眩感让他数到十七就乱了节奏。黑暗中忽然亮起暖黄的光晕,宋憬端着蜂蜜水站在门边,真丝睡袍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勾勒出嶙峋的膝盖轮廓。

"你忘了睡前药。"玻璃杯沿沾着未化开的白色粉末。

贺忱接过杯子时故意打颤,温热的液体泼在对方睡袍下摆。趁着宋憬低头擦拭的瞬间,他把藏在枕下的药片调包进瓶里。这个动作在镜面衣柜上投出变形的倒影,像皮影戏里扭曲的傀儡舞。

第二天清晨的复诊推迟了两小时。医生来时提着全新的出诊箱,听诊器银环上多了道划痕。当他把脉时间比往常长半分钟,贺忱感受到他指尖在桡动脉处微微施压——那是摩尔斯电码的节奏,三短三长三短。

暴雨在午后又至,贺忱借口头疼躲进琴房。松香盒底压着昨天偷藏的七粒药片,在台灯下显出不同程度的褪色。最旧的那粒已经发黄,生产日期被刮花,只留下"安定类"三个模糊的铅字。

琴键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贺忱回头看见宋憬正在调试节拍器。那人今天换了玳瑁框眼镜,镜链垂在锁骨处晃悠:"肖邦夜曲不该用这么重的触键。"修长手指按在他手背,体温比发烧时更灼人。

当宋憬俯身示范连奏技法时,贺忱嗅到他领口渗出的苦橙香下藏着极淡的药味——和早餐时被替换的牛奶味道相同。琴凳下的阴影里,两人的倒影交叠成挣扎的形态。

次日在洗衣房,贺忱从宋憬西装口袋摸出半张被揉皱的处方笺。潦草的拉丁文医嘱里夹着中文批注:"剂量增至每日15mg,出现戒断反应立即注射安定。"落款日期是母亲手术前一天。

晾衣绳上的真丝领带在风里晃荡,贺忱望着后院新移栽的夹竹桃,突然明白那些艳红的花苞为何总在清晨失踪。上周园丁抱怨过害虫肆虐,现在想来,被剪下的花枝都进了煎药的小砂锅。

黄昏时医生提前到访,新换的诊疗箱有股刺鼻的松节水味。贺忱在测量血压时故意剧烈咳嗽,袖扣刮破对方手背的瞬间,瞥见他衬衫口袋里的药瓶标签——患者姓名栏写着宋憬的身份证号。

"最近睡眠还好吗?"医生收起血压计,酒精棉擦过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贺忱盯着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缝线——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镜头反光在暮色中像嗜血的瞳孔。

入夜后的别墅格外寂静。贺忱将替换过的药片溶进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冰球间泛起细密的泡沫。当宋憬仰头饮下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与七年前那个雨夜递水杯的陌生人完美重合。

凌晨三点,贺忱被瓷器碎裂声惊醒。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宋憬蜷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指深深掐进真皮沙发。打翻的醒酒器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暗红色沼泽,空气里飘着苦杏仁和龙涎香混杂的怪味。

"药...在书房..."宋憬的喘息声像破损的风箱,冷汗浸透的衬衫贴在后背,显出两道狰狞的疤痕轮廓。贺忱摸到他西装内袋的鎏金钥匙时,发现对方指尖正在不规律地痉挛——与医生开药时的症状如出一辙。

书房保险柜第三层摆着六个青瓷药瓶,标签上的日期串成完整的治疗周期。最底层的病历本用红绳捆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的照片:十五岁的宋憬躺在病床上输液,床头柜摆着和他手中相同的缠枝莲纹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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