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裹着暑气涌进纱窗时，贺忱正盯着茶几上的手机出神。深灰色机身映着天花板上藤蔓纹样的吊灯，像块被苔藓侵蚀的青石板。这是他住进别墅的第十三天，宋憬第一次允许他触碰通讯设备。
"医院今天有护工轮换。"宋憬用竹制茶夹拨弄着青瓷杯里的茶叶，"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情况。"
贺忱的指甲掐进掌心。茶几上的雕漆木盒里码着七张电话卡，每张都贴着泛黄的日期标签。最上面那张卡槽边缘有细微划痕，让他想起母亲监护仪上开裂的塑料按键。
他伸手去拿手机时，檀木沙发突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后颈汗毛竖起的瞬间，宋憬已经按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茶汤顺着两人交叠的皮肤渗进袖口。
"用新卡。"宋憬将泡开的茶叶挑到他面前，碧螺春在杯底蜷成青绿色的胎儿，"旧卡受潮了。"
手机开机画面是段扭曲的电流波纹。贺忱注意到信号栏有个齿轮状的图标在缓慢旋转——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加密程序。通讯录里仅存三个号码：医院前台、社区服务站，以及尾号四个8的私人电话。
当他按下主治医师的快捷拨号键时，听筒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忙音。宋憬的茶匙轻轻敲击杯沿，节奏与楼上古董钟的摆锤完全同步。第三声钟响时，平板电脑被推到他面前，监控画面里护士正在给母亲调整呼吸机参数，日期水印显示是三天前的深夜。
"实时影像需要权限。"宋憬的指腹擦过他颤抖的眼睑，"把茶喝完，我给你开二级密钥。"
贺忱仰头灌下微烫的茶汤，喉结滚动时尝到若有若无的苦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未命名号码发来条空白短信。他解锁屏幕的瞬间，二十三天前的通话记录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他从未拨打过的深夜长谈，全部指向同一个虚拟号码。
"这是..."他猛地抬头，发现宋憬正在把玩他的旧手机。磨砂外壳已经被换成暗红色的定制款，背面蚀刻着藤蔓缠绕的锁链图案。
宋憬将新手机滑到他手边："昨天收快递时摔坏了，帮你换了防爆屏。"金属机身泛着冷光，贺忱突然想起三天前自己确实在玄关绊倒过，可当时手里根本没有手机。
浴室镜面蒙着薄雾，贺忱用袖口擦出硬币大小的清晰区域。镜中人瞳孔略微涣散，他想起今早餐桌上的山药粥过于粘稠的口感。当他把手机贴近水龙头冲洗时，后盖缝隙突然渗出几滴淡蓝色液体，在瓷砖上晕开孔雀尾羽般的纹路。
返回客厅时，宋憬正在用丝帕擦拭他的SIM卡。晨光斜切过男人低垂的脖颈，在喉结处折出锋利的阴影。贺忱注意到对方左手戴着串黑曜石手链，每颗珠子都嵌着针尖大小的电子元件。
"定位芯片需要定期校准。"宋憬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医用酒精棉擦过锁骨下方结痂的伤口，"阴雨天信号弱的时候，我会亲自给你调频。"
贺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昨夜半梦半醒间，似乎有冰凉物体划过脊椎末端的皮肤。此刻浴室镜中隐约可见的荧光印记，正随着脉搏频率忽明忽暗。
暮色四合时，别墅来了位穿防护服的技术员。工具箱开启的瞬间，贺忱看见激光焊接笔和生物胶水整齐排列在蓝丝绒衬布上。宋憬亲自按住他的肩胛骨，看着他被固定在诊疗床上，如同观察培养皿里的菌落。
"表皮层麻醉会持续四十分钟。"技术员将金属贴片按在他肋骨下方，薄荷味的冷凝喷雾盖住了皮下组织的灼烧感。贺忱数着窗帘上的竹叶纹路等待疼痛降临，却只等到宋憬将鼻尖贴在他冷汗浸湿的鬓角。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贺忱在皮下组织的刺痛中惊醒。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三维地图上代表自己的蓝点正在别墅范围内闪烁，而宋憬的红点停留在城南某条街道。当他尝试关机时，屏幕突然跳出密码界面，背景是他熟睡时被剪下的一绺头发。
七次错误输入后，手机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21:47分的画面里，自己蜷在飘窗上数对面楼层的灯光，宋憬站在阴影中用镊子夹起他掉落在地毯上的睫毛；23:13分，技术员在后院焚烧沾着血渍的棉签。
晨露未晞时，贺忱在锦鲤池底发现了泡发的电话卡。金属触点已经氧化发黑，但残存的芯片数据还原出半条短信：【别吃冷藏柜里的】——后面跟着两个被腐蚀的字符，像是"果"字的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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