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落地窗上洇开血色的光晕，贺忱站在更衣室镜前，指尖抚过西装袖扣上的鎏金暗纹。这是搬进别墅的第七天，宋憬送来的第八套定制服装，每件都精准贴合他的身形，像第二层皮肤般熨帖地裹住躯体。
他忽然扯松领带，布料撕裂声惊醒了沉寂的空气。镜中人影在扭曲的镜面处理下分裂成三个残像，左侧的虚影正在解扣子，右侧的虚影却将衣领扣到喉结，中间的真实面孔则凝固成石膏像般的惨白。
"贺先生。"管家幽灵般出现在镜中倒影里，手中银托盘盛着琥珀色药剂，"维生素。"
水晶杯沿沾着未化开的白色粉末，贺忱盯着杯底螺旋状沉淀物，想起昨夜在书房发现的《精神类药物配伍指南》。他接过玻璃杯时故意倾斜手腕，液体顺着指缝渗进波斯地毯，在深蓝色羊绒上开出腐烂的鸢尾。
管家瞳孔收缩的瞬间被贺忱精准捕捉，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分明闪过蛇类发现猎物脱逃时的阴冷。落地钟摆锤擦过青铜钟罩，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午夜时分，贺忱被某种黏腻的触感惊醒。真丝床单吸附着冷汗，月光透过单向玻璃泼在锁骨，形成淡金色的镣铐图案。他摸索着起身，赤足踩上地毯的刹那，墙角传来极轻的机械嗡鸣。
三只夜光蝶正撞向玻璃，翅翼在月光下泛起青蓝磷光。贺忱贴着冰凉的单向玻璃凝视外界，突然发现对面枫树枝桠间闪过红色光点——那是夜视监控镜头的瞳孔。
他抓起羊毛毯裹住全身，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当指尖触到更衣室黄铜门把时，整面墙的感应灯突然亮起，孔雀石壁灯在墙面投下藤蔓状阴影，仿佛有无数只手从墙纸里伸出来。
暗门藏在挂满羊绒大衣的衣橱背面。
贺忱的呼吸凝在喉咙，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动着檀木隔板。推开第三层活动挡板的瞬间，苦杏仁香突然浓烈到呛人，某种冰冷的金属装置抵住了他的后腰。
"你在找这个？"宋憬的声音裹着雪松香从耳后漫上来，西装袖扣刮过他裸露的脚踝。
暗门里是整面监控墙，32块屏幕正在同步闪烁。贺忱看见自己放大在屏幕上的瞳孔，看见宋憬修长手指正沿着他脊椎曲线游走，看见七天前被暴雨淋湿的送货员在4号镜头里拆开装有定位芯片的快递盒。
"喜欢你的新鸟笼吗？"宋憬的犬齿擦过他耳垂，拇指按在监控台某个红色按钮。所有屏幕突然切换成猩红色，贺忱在17号镜头里看到自己此刻震颤的肩胛骨，像被钉在标本架上的凤尾蝶。
更衣镜开始渗出细密水珠，贺憬在蒸腾的雾气中看见镜面浮现血色字迹——那是前人在绝望中用口红写下的"快逃"，又被清理者仓促抹去，只留下斑驳的残影。
宋憬突然掐住他的腰按向监控台，金属边缘在胯骨烙下青紫印记。08号屏幕正回放三天前的画面：贺忱蜷在飘窗上数对面别墅的灯光，睫毛在眼下投出雁群迁徙般的阴影。
"你数了137盏灯。"宋憬的领带缠上他手腕，"却在第43盏时想起母亲呼吸机的频率。"
贺忱的挣扎突然停滞，监控画面开始同步播放贺母躺在ICU的影像。他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响，听见宋憬用手术刀般精准的语气切割他的神经："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她的手指动了0.3毫米。"
泪水滴在监控键钮上，宋憬忽然温柔地吻去他眼尾的潮湿。21号屏幕里出现装满镇定剂的注射器，在医用托盘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单向玻璃时，贺忱在浑身剧痛中醒来。锁骨处新增的齿痕浸着血珠，床头放着装有婚戒的丝绒盒，内衬烫金纹样是缠绕着镣铐的玫瑰花枝。
他踉跄着扑向浴室，在镜面蒸腾的雾气里，看见后腰浮现出电子纹身——那是宋憬昨夜用监控终端烙下的GPS编号，荧蓝色数字在皮肤下流动，如同囚禁在血管里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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