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申冤

书名:博君一肖:皇叔
作者:一十五

空气中浮动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几缕阳光穿透枝叶,在地面上斑驳成碎金,一阵低低的抽泣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那素衣女子立跪于马前,几缕碎发黏在泪痕斑驳的颊边,她仰起脸时,残阳正斜斜掠过眉间,那道蹙起的愁痕也掩不住原本的清丽姿容,哽咽道:“多谢恩公相救。”

单良杰策马上前,看了眼那女子狼狈的模样,终究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几枚碎银,随手掷在地上,语气淡淡:“往前走就有一家客栈,我给你些银钱,瞧你这衣裳料子,也不是寒门出身,歇一晚,好好想想怎么与家里人联系。”

女子一愣,低头望着地上的碎银,沉默半晌,才喃喃低语:“可……我已经没有家了。”

单良杰眉头一动,语气微沉:“你家人呢?”

“都被害死了,全都被梁晟害死了……”女子声音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扯裂她的心。

“梁晟?”单良杰听到女子提起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诧异。他跟梁晟也算是有些交情,“可梁将军的为人,可是朝中人人称颂,你却说是他害了你一家?”

女子闻言脸色顿变,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声音发颤:“对!就是他害死了我们一家!”

“我父亲原任户部司正,清廉刚正,却遭奸臣诬陷入狱,不到半月,便暴毙狱中,我兄长也下落不明,全都是他害的!”

单良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竟是张毅中张大人的千金?可你不是死了吗?”

张若兰抬眸望向单良杰,眼中燃起一点点希冀,“你认识我父亲?”

单良杰沉默了。

他自然认识,何止是认识,张毅中为人刚正不阿,得罪过不少人,也曾是冯玉亲口赞过的清流栋梁。

那年张大人狱中暴毙,刑部草草结案,外界虽多有议论,却无人敢查,冯玉一度命他私下探查,最终因线索断绝而停滞不前。

王一博听到这番话眉头紧蹙,翻身下马,“接着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清楚。”

张若兰身形微颤,眼神骤然变得警惕,几乎是本能地退了一步,眸中多了几分防备与决然。

这时,一旁的施三上前半步,他目光沉静,从腰间解下一块乌沉沉的玄铁腰牌,那腰牌边缘镶着金丝,正中赫然雕刻着狰狞威严的蟒纹,在微弱的光线下透着不容错辨的皇家气度。

“姑娘,不必惊惶,你面前这位,便是定王,你若真有天大的冤情,此刻便可直言。”

张若兰闻言,身形猛地一震,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那块代表无上权柄的腰牌,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她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哽咽,双腿一软,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她目光在王一博的脸上停留片刻,“我父亲生前暗中查到军饷账目被掉包,数额巨大,可他尚未上奏,便被人陷害下狱。”

“他临行前对我说过,这案牵涉甚广,绝不能轻信朝中权贵,唯有定王,或可一查到底。”

“可我并不知道那账册在哪,又是哪本账册,当时府上混乱不堪,我母亲替我引开追兵,结果被一箭穿喉,只有我逃出府中,东躲西藏地藏了半年,恰逢梁晟打了胜仗回来…”

说到此处,她声息哽咽,几近泣不成声。良久才又低声补道:“而梁晟……他本是我未婚夫,我与他自幼指腹为婚,他若是心有所属,想悔婚另娶那名女子,我也可以成全,可他竟执意与我成婚。”

“他说他会在新帝面前替我求情,会替我为张家讨回公道,”张若兰语调一顿,嘴唇颤了又颤,终是咬牙说出最后一句:“我还痴心以为,他对我有情义,谁知,他只不过是想问我账册的下落。”

“可我真的不知晓,就算知晓我也不会交给他,他多次试探无望,最后竟以匕首抵我喉间,逼我饮下一碗绝子汤。”

一言既出,林间瞬时死寂,连风都似凝滞在空中。

“我求他放过我,可他不肯,他把我关在梁家后院,说就算我死也只能死在这里,就像我父亲一样,死在阴暗角落里,无人收尸。”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双肩颤抖。

沉默片刻,单良杰沉声开口:“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若兰神情微滞,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怨恨与悲哀:“梁晟在回朝的路上救下了一名女子,两个人很是恩爱,梁晟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哪怕我已喝下绝子汤,她依然容不下我。”

她低声一笑,苦涩如霜:“梁晟应该没有跟她提及过账册的事情,她只看到梁晟时不时踏入我院中,哪怕他从未在我这多停留半刻,她也疑心满腹。”

“直到今天梁晟不在府中,她设计了一出贼人入府掳人的戏码,”张若兰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出,泪水从眼角滑落,“不过好在父母在天有灵,让我能活着遇见王爷,今生若能为张家洗雪冤屈,纵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饴。”

她重重一拜,声音微哑:“还请王爷,为我张家申冤!!”

林中有风拂过树影,簌簌作响。

王一博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许久未语,仿佛在审视她的一字一句。

良久,他喉结微动,如山涧寒泉,清冷沉稳,不带半分多余的情绪:“你的身份,是张氏遗孤或是他人假冒,本王自有手段查明。”

“若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张家蒙受的冤屈,本王定会替张大人讨还一个公道。”

张若兰猛地抬头,泪水再次决堤,却不再是绝望,她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不止,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民女所言,字字泣血,绝无半句虚言!”

话音未落,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

再抬起头时,额间已渗出一丝血痕,沿着眉心缓缓滑下,沾湿鬓发,竟显得格外悲怆。

“还请王爷,替我父亲申冤!”她几乎是哽咽着喊出这句话,像是倾尽了全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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