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杀了本王

书名:博君一肖:皇叔
作者:一十五

  宫中的雪,总是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宫墙之间琉璃瓦上的金兽脊都覆上一层苍白。

  王一博撑着一把青竹油纸伞与肖战并肩而行,伞骨在风雪中轻颤,伞面却始终斜斜倾向将肖战完全笼罩其中,而他的肩头却落满了雪花。

  侍卫们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声被厚厚的积雪吞没。

  “周太傅对你评价颇高。”

  冷玉般的声音混着碎雪飘来,王一博执伞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虎口处一道淡疤蜿蜒入袖,“说你字迹工整,策论见解独到,倒不像个长在冷宫的皇子。”

  肖战今日没想到皇叔会亲自来思文殿接他下学,风雪灌进后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因为侄儿不敢懈怠。”

  “嗯。”王一博应答声轻得像雪落梅枝,他忽然驻足,远处被雪模糊的宫墙上有寒鸦惊起,他睫毛沾了细雪,在暮色里泛着泠泠的光。

  肖战悄悄偏头望去,目光掠过那人肩头积雪,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开口。

  “再过些时日就过年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王一博清冷里渗着三分罕见的温和,话时呵出的白雾凝在睫上,与细雪融成碎玉般的光晕。

  肖战愣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沾了雪沫的鹿皮靴,声音轻得像是要被风绞碎:“没有,”喉结滚了滚,又补上半句,“娘亲说过,贪心不好…贪心会丢了性命…”

  最后几个字几乎咬在齿间,在冷宫那些年,他亲眼见过邻院小太监因多讨了半块炭,被活活冻死在腊月里。

  王一博侧眸看他,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阴影,朱红宫墙的倒影落在他玄色貂氅上,随衣料摩挲声缓缓流淌:“说一两件。”

  肖战绞紧袖口,沉思许久,才敢开口,“想要笔墨,”他忽然仰起头,眸子映着雪光,亮得惊人,“娘亲说过,好的笔墨,习的字更好些。”

  王一博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倒是会挑,”他手抬掠过少年单薄的脊骨,“狼毫要辽东冬猎的紫貂尾,墨锭取徽州百年松烟,可好?”

  肖战倏地睁大眼,他本想着能讨支寻常羊毫便好,灼得心口发胀,“多谢皇叔。”

  风雪突然变得粘稠,裹着那人袖间檀香,“下次,本王希望你再贪心些。”

  肖战心中怔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可以贪心一些。

  暖阁里炭盆毕剥作响,王一博端坐紫檀案前,手中执笔,目光沉静地翻阅着奏折,那修长的手指在奏折上划过,指尖因常年握剑而生着薄茧。

  堂下,肖战安静地坐着,身旁放着一张红木小几,几上摆着一只红泥小火炉,炉火微微跳动。

  茶壶中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茶香,炉边煨着两个蜜薯,橙红的薯肉腾起白雾,他鼓着腮帮子吹气,吃得香甜,却也斯文。

  “味道如何?”

  清冷的声音从案前传来,肖战抬起头,正撞进王一博映着烛火的眸子里。

  那人不知何时搁了笔,支着下颌看他,凤眸微弯,如山中明月,清冷中透着一丝柔和。

  “很甜。”肖战捧着半块蜜薯,声音轻软。

  王一博眉梢微挑,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把“很甜”这两个字,说得像是能尝到甜味一样。

  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那怎么不给皇叔尝尝?”

  肖战手一抖,蜜薯险些滚落膝头,他慌忙指着自己没碰过的半边,耳尖微微泛红:“皇叔要是不嫌弃,这里干净……”

  “嗯。”王一博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肖战揣测了一番,最后抿了抿唇,举着半块蜜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吹过了,不烫了。”

  王一博垂眸看了一眼,忽然倾身,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温热的呼吸拂过肖战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清冷而悠远。

  他细细咀嚼,喉结滚动,随后淡淡评价:“甜过头了。”

  肖战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人唇齿间的温度,鼻尖萦绕的檀香混着蜜薯的甜腻,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酒。

  他不敢再看王一博,呆呆地瞧着那蜜薯被咬过的地方,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炭盆中火星迸裂的轻响。

  “愣着做什么,”王一博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调笑,像是看穿了他的窘迫,“难不成吃了你一口蜜薯,还要本王给你补偿不成?”

  肖战慌忙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暖阁的茶香里:“没有,皇叔还吃吗?”

  “不了,”王一博手指揉了揉眉心,神情间透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掩不住眉眼间的清冷与矜贵,语气淡淡,“甜腻的东西,吃多了腻得慌。”

  “哦。”肖战捧着剩下的蜜薯回到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他悄悄抬眸,瞥见王一博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忽然觉得日子似乎挺好过,也没有他想的那般艰难,皇叔虽总是冷着一张脸,却从未真正为难他,甚至待他比旁人多了几分纵容。

  “吃完了就去习字。”王一博的声音响起,依旧清冷,却在朱笔落纸的沙沙声中裹了三分暖意。

  “嗯。”肖战低头应声,嘴角却悄悄翘起,案角烛火摇曳,在他垂落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

  皇叔……

  他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心跳倏地加快,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了胸口,看着手中剩下的蜜薯,目光落在王一博刚刚咬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浅浅的齿痕。

  鬼使神差地,他张嘴咬了下去,耳尖悄悄染上一层薄红,像是偷尝了什么不得了的禁果,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起来。

  暖阁外风雪呼啸,炭盆中的火星偶尔迸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肖战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那更响,几乎要震碎胸腔。

  “皇叔……”

  他脱口而出,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嗯?”

  王一博抬眸瞧过来,那双凤眸依旧冷淡,却因烛火的映照而染上一层暖色,像是寒潭深处燃起的一簇火苗,危险而惑人。

  “谢谢。”肖战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暖阁的茶香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真诚。

  王一博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语气残忍而冰冷:“作为皇子,不应该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动了真心。”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指尖沾着的朱砂在烛光下泛着血色,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你应该想着该怎么杀了本王。”

  肖战浑身一僵,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他抬头看向王一博,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解。

  可娘亲说,要知恩图报…

  这句话在他唇齿之中翻来覆去,也没有讲出去。

  那刚刚的一些甜,似乎也成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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