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影再次绷紧了身体奋力的挣扎,也不管手腕被攥的发红和肩上的伤口,只疼的脸色惨白剧烈喘息,颤着音的警告“别动我!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看着时影咬牙愤恨的眼神,温客行反而得意的笑着挑眉,他一手顺着时影的手臂往下掐住腰,威胁似的勾他的玉带,出声问道,“你真的不会武功啊!可惜啊,浪费了这么好的筋骨……”
果然还是在试探他,就如那日在议事堂一见面便攻击他一样,想要看他下意识的反应。时影暗自庆幸,没有妄动真气......
瞥见温客行毫无欲色的眸子,他眼神颤颤的卸了力气,偏头状似哽咽道:“泽国江南被豢养的瘦马,倒是学了些花架子,你可要看?”又含泪笑着看向他,故意问:“或者,你是真的对这幅身子还感兴趣,不介意——”
下一瞬,温客行便动作利落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又带着笑意的踱步至桌前坐下。仿佛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凌厉对峙与尖酸嘲讽,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他手中把玩着时影的玉簪,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说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阿影又何苦妄自菲薄?单是这副容颜,万种风情,便足以抵得过千军万马,摄人心魄……”
时影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揉着手腕问他,“温谷主不妨开门见山,究竟想用什么把柄或条件,让影为你做何事?”
闻言,温客行“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探身凑近,嘴角噙着笑,“我最喜欢与阿影这般聪慧之人打交道!”他稍作停顿,又压低声音道,“不如,我将你偷出去如何?我看你对他、允王爷也无甚好感,况且——”他用扇子轻轻戳了戳时影的肩膀,故作惊讶地说“他还有那般骇人的嗜好!”
时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温客行朗声说,“温谷主这番话,恐怕也只能哄骗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坤泽。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即便你有,我又是否情愿舍下王府的荣华富贵?单说你费尽心思,不惜得罪摄政王将我偷出去,所图为何?”时影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总不会只是看上阿影的才貌,要娶我为正君吧?”他笑得眼尾泛红,秋波潋滟,语气中却尽是颓废自贬之意。
可温客行似是看惯了般,只装听不懂的跟着笑了起来,眼珠一转,说道,“如何不可?只要阿影愿意,我看不止我,小郡王怕是也乐意得很!毕竟,他可是被你一眼便勾了魂儿去!”见时影脸色慢慢变冷,他赶忙改口,“阿影若不放心,我也可向毅王爷光明正大的讨了你,日后我们远离云深城,天高地阔,一同游历江湖做一对快活鸳鸯也罢!”
他言语间满是调戏与揶揄,惹得时影嫌恶地彻底冷了脸,低声喝道,“不许叫我阿影,恶心!”想起前几日在长廊偶遇的那个目光纯净的少年郎,时影更加不信温客行的话,冷声道:“温谷主若一直这般绕圈子,那便请回吧。”
“别恼啊!”温客行依旧满脸笑意,向后撤身倚靠在桌上,摇着扇子说道,“你识得舆图,精通五行堪舆之术……我对温氏族地颇为熟识,我们合作……”
原来是为了“利”,时影叹了口气,只觉厌烦。温客行这个鬼谷谷主,看似翩翩公子,实则偏执阴鸷,宛如暗地里蛰伏的毒蛇。与虎谋皮的事情他不愿再做,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只说,“这般大事,温谷主总得容我思虑几日罢。”
温客行也知时影并非愚钝之人,这话不过是为打发他。也看得出来,时影若非走投无路,哪怕如今周旋在两人之间,也断不会选择与他私逃。还好,他今日也不过是投石问路……
“自然。”温客行笑着应下,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坠,在时影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实则是枚暗哨,如遇险境,你可吹响它,附近若有鬼谷之人,定会前来相助。权当是,我们的见面礼。”
时影思索片刻,伸手拽过玉坠,冷笑着下了逐客令,“别再暗自窥探,若惹得我不快,影虽势弱,却不惧死!”
“......还以为会是只小白兔......”温客行笑着点头,转身欲走,又回头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玉簪,又说道,“时影啊,像你这么有趣的人,可千万别死了。”说罢,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去。门一开,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风雪呼啸着冲进来,带来一阵寒意。
时影拧眉望着闪烁的炭火,沉思片刻,还是将温客行给的玉坠放入袖中。随后,又站在镜前整理好衣领和发冠,才踏步往百里弘毅的临风堂书房走去。
百里弘毅从书案中抬头,便看到身侧研墨之人换成了时影,微微一笑,心悦的调侃,“我还道申非何时转了性子,竟能这般安静。”说着,他攥了攥时影冰冷的手指问“怎么不歇着,冒着雪就过来了?”
时影温柔地笑着,刚开口说了个“嗯”字,便又低下了头。犹豫了几息,才又说道“天色阴沉,门窗又总是莫名其妙得响,好似、有人一直在外面窥视……我睡不踏实……”他本就体弱,声音有气无力,带着恹恹之意,说出的话也软软糯糯,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百里弘毅突然有了一种养孩子的既视感,就像对待阿允和弘轩一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要化掉。也难得地与时影玩笑几句,“胆子这样小,怕黑怕打雷,现在连风雪都不行。平日也不愿放下身段哄我,临时躲来,可想好了要许我什么好处?”
时影果然被逗得眉眼弯弯耳尖泛红,百里弘毅原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没成想他却从袖中取出一物在百里弘毅面前晃了晃,说道,“出门时在院中还捡到一个漂亮的玉坠,王爷可知道是谁的?”
百里弘毅目光不自觉的在时影身上转了转,他鲜有这样活泼又娇气的时候。于是,他也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将那玉坠拿在手中辨认了几息,摇了摇头,“不认得。”
又看了眼申非,申非也凑上前看了看,斟酌着用词说道,“不是御赐之物,也不是王府绣奴的手艺。玉质一般且小巧,没有烙印,所以也不是玉器店售卖的。再看这络子,倒像是精心编制的,应该是、乾坤互赠的……小礼物?”就差没直接说,这是不值钱的碎玉做的小玩意儿了。
“哦……”时影附和着点了点头。他着急来百里弘毅面前将这玉坠过了明路,日后也不怕温客行会栽赃与他私相授受。
目的达到,他便没了兴致,看到桌边放着一本游记,他伸手去拿,却被百里弘毅抓住手指,低声问道“午后阿允又去了?”虽是问话,语气却笃定。
顺着百里弘毅的目光瞥到手腕上的红痕,时影勉强的笑了笑,这真是冤枉百里允了......不过时影还是轻轻点头,欲盖拟彰的说到,“嗯,允王爷、只是帮我抹了药......”
百里弘毅似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旁边申非已经将药膏递了上来,人也施礼退出去。百里弘毅才沉默着,将消肿的药膏一点点的抹到时影的手腕上,又看到他颈侧的一点红痕,沉声说到“日后若非病痛,可随时来我院中,他总不敢太放肆。”
时影只如以往那般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被困在牢笼中的鸟雀,知道飞翔无望便也不再挣扎。百里弘毅心里发堵的难受,可想到晚间要做的事情,他又难免对他生出些心虚来。
“跟我来。”百里弘毅说着,便拉起时影的手站起身,打开了书房里侧密室的门走进去。从礼盒中取出一条坠了珍珠的玉链,亲自帮他扣在外袍衣襟的两侧,赞许道,“都说南海蛟珠奢华,可戴在你身上,连陪衬都算不得。”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犹嫌不足的又取了一块压襟的玉佩挂在他的腰间。
百里弘毅鲜少说这样好听的话,眼中的愧疚也太明显,让时影忍不住多想,特别是温客行说过的话。况且他今日要带他出去,又这样装扮自己......
他用力的攥住那枚玉佩,心下沉了沉,忍不住的问道:“王爷、可是要让影......去见客?”他认真的看着百里弘毅,不愿错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
尽管时影说得很隐晦,可还是让百里弘毅明显一愣,脑中想起魏无羡辞别王府那日的神情,他心下突然不适。
以他的脾气秉性原本是不想解释的,可他的沉默像是将时影推入绝望的深渊,眼中破碎的神情让人心颤。百里弘毅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不是......是蓝宗主会带你弟弟去......”
时影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泪也顺着脸颊流下,随后径直跪下,哽咽着说:“对不起,是影错怪王爷......”他乞求般的抓住百里弘毅的手,继续认错“是影想错了,影认罚,王爷不要生气......”他将额头抵在他的手心上,虔诚的跪拜。
“.......起来。”百里弘毅知道,这件事源于他们之间的不信任,所以他不愿再跟时影纠缠。将人拉起来,只避重就轻的说道:“本王、与蓝宗主还有要事商谈,到时,你们兄弟可以说说话。”
时影眼中一片羞愧,感激的重重点头:“谢王爷,谢谢......”
百里弘毅没心思承他的谢意,只说还有些事情要与阿允交代,又让时影再随意挑选喜欢的物件,便快步走了出去。
可看着百里弘毅有些慌乱的身影,时影却愈发的心神不宁。百里允不定时发作的毒素,温客行善恶不明的接近,百里弘毅对他暧昧又纠结的态度,都让他觉得越发乏力。可他们拿捏着阿婴性命!他又不得不跟他们周旋!
时影攥了攥拳,如果、能将阿婴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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