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希望

午夜之后旧城区的筒子楼，阴森又灰败，还有年久失修的过道灯，气味杂乱的纸皮易拉罐堆积处。最不缺的，就是无时无刻进进出出的人，毕竟都是些挣扎在一线城市的群体，打几份工的大有人在。

当然也有不挣一分混日子的人，整天烂醉如泥的徘徊在过道上，调侃欺负着同样苦哈哈的邻居，以此来彰显，他们在此处的优越感。

王一博和盛佑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把大摩托停好，就抱着头盔一起上楼。

那几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混混，又喝的烂醉，在楼道里嚎叫，整的邻居们有口难言，谁敢多唠叨两句，这几个混账东西，就又打又骂，还会赖着人讹钱，不然就没完没了。

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为了生活奔波的苦命人，自然不愿意去招惹麻烦。

这几个混混里，为首的叫吴庸，一个从外乡来丰海的光棍，成天不务正业混吃混喝，尽占邻居的便宜过日子。没有哪家不被他敲诈过，特别是像王一博他们这种，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平时儿子不在身边，就拿捏着杨妈妈这种软柿子欺负。

所以王一博和他们几个不对付，好几次都被母亲劝住，毕竟对方人多，吃亏的还是他们母子。

和所有人一样，王一博听母亲的话，选择息事宁人，看到这帮混混就绕道走，平时即便是正面碰上，不管对方怎么挑衅，他都充耳不闻，抬脚走人。

今天也不例外，几人大约又喝神了，意识飘的很，看到上楼走进过道的王一博和盛佑，就抬腿打算绊倒人家，可惜人又不是瞎子，直接无视他们就迈了过去。

吴庸砸吧着嘴，整条腿儿和手都跟着王一博晃，就是想招惹人家：“哎哟走那么快干嘛，陪哥哥们聊两句啊~”

本来常遇到的，可今晚大概是喝多了，吴庸撑着墙根儿站起来，直直的往前，他的混混兄弟都在地上躺尸。就他跟着继续调侃王一博，半点不乐意放过人家，眼巴巴的瞧着那又脏又黑的手，就快招呼到王一博脸上。

盛佑忍无可忍，拿着头盔嘭的回身就是一砸：“你他妈有完没完，再跟上来，看我今天揍不死你！”

挨了狠狠一下，吴庸没站稳摔了大屁股，他的兄弟们也连滚带爬的扑过来，龇牙咧嘴的一阵嘘寒问暖，然后骂骂咧咧的指着盛佑要干架，可人倒是谁都没动。

吴庸呸了口唾沫，丢了面儿人也清醒了：“呵，盛佑老子看你护的了他几天，总有他小子落单的时候，什么玩意儿！”

一帮跟屁狗，扶着吴庸附和：“就是，今儿要不是咱们喝多了，能放过你俩。”

从头到尾，王一博都没招惹吴庸，而且多次被一个男的调戏，任由谁都忍不下。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在附近大排档干活，王一博怕他不在的时候，这帮混蛋欺负母亲，早就不会忍气吞声了。

可在筒子楼里，这帮混蛋唯一不敢招惹的，就是盛佑，原因无他，盛佑孤家寡人住这儿，人狠拳头硬，自然吴庸这个草包，顶多只敢嘴皮子过过瘾。

被撵走的烂泥，还了楼道清静，王一博不但没紧张，反而不厚道的笑了：“噗嗤，拳头厉害的人，就是不一样。”

盛佑没绷住，苦笑着拎小鸡崽似得拎王一博后颈：“没听那烂泥说什么，别落单，赶紧回去。”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盛佑的屋子在中间，王一博和他妈妈在尽头，盛佑看着人进屋，自己才回家关门。倒也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觉得母子俩可怜，能照顾就照顾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王一博关门的动静，都放的特别轻，而简陋的十几平单间里，母亲还为他留着一盏低亮的台灯。他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铁架的上下铺，吱嘎的晃动出声，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也避免不了。

二层拉着帘子的床上，母亲翻了个身，然后王一博听到弱弱的声音传出：“儿子回来就早点睡，工作还能适应吗？”

钻进被窝后，王一博关了台灯：“挺好的，盛哥很照顾我，老板人也不错，妈你放心。”

可这句话，并没有真的给做母亲的一个安慰，反而是辗转反侧的唉声叹气，试问哪家的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王一博也不过才20岁，对于杨妈妈来说，就辍学打工讨生活，以后也只能走她的老路，贫苦的过一辈子。

沉黑的房间里，窗外残余的光影透进来，王一博觉得被压的腰窝，一直都隐隐作痛，想到那个，在爵色风光恣意的男人，就满是不屑，又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耳边还不停的回荡着，酒吧人人传唱的那句话，“今晚全场，肖公子买单。”

这笔单的金额，王一博猜测，大概他和他妈妈干一年的活儿，都不见得够。所以是不是，他今晚愿意陪那个肖公子，就可以解决家里的困境，然后带着妈妈离开……

恍然一过的捷径路线，让王一博错愕，他抬手啪的扇自己一耳光，然后又害怕被母亲听到，半拉着被子挡住烫呼呼的脸。他为自己感到羞愧，居然会萌生这样的想法，而且那个人是男的不说，还有点变态，再有钱也不行！

倒也不是他不自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只是偶然，人如果没有牵挂，其实自己再苦的过日子，咬着牙也就挺过去了。但是王一博每次看到，母亲累的腰疼站不直的时候，再面对每个月不厌其烦的催债电话，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无数次的抱怨和生父亲的气，可是当想到父亲已经死了之后，再大的怨气，又似乎随之消减……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总归好日子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