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熠的话，让肖战沉思了许久。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也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贺熠拍拍他的肩膀回了自己的座位。
因为出神，而被老师喊道最后站墙角的肖战站到下课都没想明白这一茬。
肖战是孤儿，从有记忆起就跟其他孩子一起生活在京海市的公立福利院里。
多年来，一直没有合适的领养家庭，直到十二岁被带着王一博来做慈善捐赠的王叔叔看中，带回家成了养子。
名义上是养子，可肖战并没有改姓。
他认为是养父觉得内外有别，就沿用了原本的名字，直到现在。
家里的大人们时不时的会拿他开玩笑，当然，玩笑的另一位主人公就是少年成名的那位大他两岁的哥哥王一博。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王一博不拿他当弟弟，肖战也没喊过哥。
甚至说，这六年来，他们就没见过几次。
他们更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只共享一片生存资源，却连对方的长相都没记清楚。
童养媳？
笑话，怎么可能。
一开始肖战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最后阴差阳错，工作繁忙的王一博推掉了原本更合适的联姻对象，选了肖战。
从“上辈子”那段经历了过的十年无爱婚姻看来，肖战早就清楚的明白，王一博不是喜欢他，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懂事并且不碍事的花瓶作为出色履历上情感稳定那一栏的完美点缀而已。
他对于王一博的意义，连家里养着的那只长毛犬都不如。
狗还能时不时被它的大明星主人摸摸脑袋呢，自己呢？算了，不说了。
四十五分钟的课程，肖战站了半个小时。
下课的时候，快要死掉的双脚终于得救。
授课老师前脚一走，后脚贺熠就冲了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是我说，至于么，不就这点小事么，想一节课？”
肖战微微一笑，扶着麻痹的腿，回到座位上坐下。
他扬起脸对贺熠笑，“十八岁嘛，意义不一样。”
贺熠的脸不知道怎么唰的一下红了。
甚至不敢看肖战的眼睛，尴尬的错开到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意义不意义的，矫情死了。”
午饭结束后的午休时间，贺熠跟肖战的同桌换了位置，坐到了肖战的旁边。
静谧安静的校园里，唯一能听到的不和谐声音是楼下操场上篮球进筐的声音。
他们彼此都不出声，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命中，无声的笑脸快要比十月份中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树荫遮蔽的教室内，校服垫在胳膊下，睡不着的肖战一扭头就跟旁边的贺熠对上。
睡着了的贺熠嘴巴微张，口水蜿蜒出一条透明的河流。
肖战憋笑憋的脸通红，硬是没做声，只是悄悄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收进图库作为珍藏。
收起手机，肖战双手垫在脑袋下，他看着贺熠熟睡的脸，心里想着；“贺熠，我说的好久不见，是真的。”
贺熠是在大二的暑假在回家路上，救意外落水的小学生而溺亡的。
肖战从剧组赶去的时候，看见的是医院地下二层阴暗太平间里躺在裹尸袋里的安然睡颜。
只是那一次，贺熠再也不会睁眼醒来了。
青年二十岁的笑颜变成方寸的黑白留在冰冷的墓碑上，笔画复杂的名字最后成了一块顽石的点缀。
和鲜花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枚见义勇为的奖章和青石砖上数不清的泪痕。
“上辈子”肖战一直没告诉贺熠，其实陪伴他十二年之久的掌上的伤痕，是因为十八岁生日的晚上半夜翻窗被铁片划伤的。
贺熠知道肖战在家里过的并不那么自在，想单独给他过一个只属于肖战的生日，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赴约了。
从此，怀念和岁月凝结成了肖战右手掌心上一道经久的疤，在贺熠去世之后，又陪伴了他整整十年。
直到死后重逢。
肖战想，如果真的重来一次，那他一定不要跟王一博结婚，死守一段得不到回应的单相思。
也不要爱笑洒脱的贺熠死在他青春的二十岁，直到他逐渐被人遗忘，连名字都含糊，偶尔提起时只剩下一句可惜。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肖战躲在树荫下，贺熠在最近的篮球场打球，时不时的会喊肖战看他的精彩三步上篮。
肖战一边笑，一边鼓捣着手里的手机。
查看了一下账户的余额，好好的过一次生日还是足够的。
既然要改变，那就从此刻开始。
只要提前给王叔说一声今晚晚点回家，那他就跟今晚回家休息的王一博碰不上面。
既然不想继续跟王一博纠缠下去，那么少见一面，就多一分稳妥。
叔叔阿姨其实对肖战还是很不错的，吃穿住行的标准跟王一博都是一样的，甚至很多时候零花钱给的比王一博这个亲儿子还多。
但是肖战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王家到底是一个什么尴尬的地位和处境，除了必要的花费外几乎没怎么有大笔的额外支出。
在福利院的那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被收养的孩子如果娇蛮任性不懂分寸只会面临被退养的下场。
肖战不想再回去，成为福利院甩不掉的累赘，所以总是守着自己心中的底线。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他跟王一博更是。
国际高中不用上晚自习，体育课结束，捧着篮球的贺熠朝他走过来。
“走啦，去换衣服。”
“好。”
肖战十分自然的拿上了贺熠放在看台上的背包，往下走几步跳下一米高的台子，将手机短信界面展示给贺熠看。
他说：“我决定好了，晚上我跟你们一起过生日，我已经跟叔叔和阿姨说了，他们同意了。”
贺熠认真的看了好几秒，高兴的不行。
“太好啦，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肖战看着抱着球快速跑进教学楼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至于么，这么高兴？”
在肖战的计划里，避开了这一次和王一博的见面，那原本对他就没什么印象的王一博更不可能在两年后需要有人结婚的时候想起自己这一茬。
自己还不用翻窗也不会划伤手掌留下怎么都去不掉的伤痕。
嗯，简直是一举两得，完美。
让人意外的是，刻意想要避开的人，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撞网的鱼总是会拼命挣扎，肖战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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