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境再续

　　坠入梦境，门闻汀被白色的迷雾包裹。

　　这里一片空旷，他的意识有些昏沉，身体不自觉地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迷雾开始变得稀薄起来，眼前浮现出的景象，是一处别院。

　　别院朴素简约，风格十分舒适。别院的大树下，一个小男孩蜷缩在那里，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间，看上去十分伤心。

　　此时正是黄昏，院中染上了一层浅红色。最后的阳光穿过大树的枝杈，洒落在小男孩身上。恰逢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像是在抚慰他低落的心情。

　　小男孩抬起头，那张稚嫩的脸庞门闻汀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门闻汀抬脚，缓步朝小男孩走去。每走一步，他心中就泛起一丝涟漪，五步之后，他停在了小男孩面前。

　　但是小男孩并未感受到他的存在，仰头望了望天空，再次将脸埋入膝盖间。

　　门闻汀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迷茫。

　　一大一小，一个蜷缩着，一个站着。

　　心中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门闻汀站了一会儿，不再去看小男孩，将目光落在了面前这座屋子上。

　　上一个梦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门闻汀完全是被强制走完的。

　　这次只是人脸看不清。

　　心中的指引和先前心魔与他争夺身体意识时；在他摇摆不定却仍旧坚持不被心魔所影响时出现，他低头驻足片刻，推开了门。

　　“吱呀——”

　　木门发出声响，门闻汀看到屋内的场景，恍惚了一瞬，他很快回过神，身体却比他的大脑先行一步，熟练地门闻汀自己都愣住了。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对这里很熟悉。

　　——“有些事情，忘了就忘了，何必纠结。”

　　沈懿寒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还有那经常浮现的熟悉感，门闻汀脑袋一阵钝痛，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他捂着头，再睁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间空旷整洁的屋子，而是偌大而又冰冷的主厅。

　　门闻汀就站在主厅的门外，他止步不前，死死地盯着主座上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但很快，那股怒气又渐渐变淡，掺杂着悲伤的情绪。

　　主座上，男人的脸模糊成一团，像是没有五官。主座下，一左一右摆着两排桌子。

　　门闻汀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宾客的说笑声。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门槛前，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坐的那桌都是同龄的小孩子，他们抱团成群，玩得不亦乐乎。小男孩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门闻汀几乎立刻明了：他融入不进去。

　　那桌对门闻汀现在的距离来说有点远。大概是觉得小男孩奇怪，有几个忍不住上去跟他搭话，但只一小会儿，就又扭过头跟别的小孩子玩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一个童真的声音忽然在门闻汀耳畔响起，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稚嫩的小脸。

　　小姑娘一身粉色衣裙，长得粉雕玉琢。

　　“我不喜欢说话。”门闻汀自己张了张口，说，“我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呀？”小姑娘歪头看着他，十分不理解，“一个人多孤独啊，你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对呀对呀！来跟我们一起吧！看！这是我兄长给我做的！很好玩儿的！”

　　“这个，这个是我阿姊给我做的，很好看的。”

　　……

　　门闻汀心中泛起深深的羡慕。

　　见他始终不多言，再加上小孩子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再劝他一起玩，投入到自己的兴趣当中了。

　　梦境都还围着小男孩发展，门闻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几点灵光相连，门闻汀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小男孩的年幼时期并不美好，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周身围绕着一股孤独和冰冷的感觉。

　　后来渐渐大了一点，小男孩迈出了第一步：翻墙。

　　他翻墙跑了出去，却不知何去何从。虽然被冷落，但是他的心底还是渴望得到父母的关怀，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如潮的街道，孤寂的背影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也就是这次，男孩带回去了一只猫。

　　猫陪了他三年，就因病去世了。

　　猫的离世，门闻汀本以为他会大哭或者崩溃。

　　但是都没有。

　　男孩只是很淡定地摸了摸猫的脑袋，像是早有预料，在猫的眉心落下一吻，向这个陪伴了他三年的伙伴告别。

　　生活再次恢复了孤寂，如同一潭死水。

　　梦境的结尾，男孩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天空。他身上早已没了刚开始的青涩和纯真，而是带着深深的压抑。

　　“我想——”

　　话音未落，梦境猝然坍塌。

　　那句话门闻汀并未听清，他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等再回过神，方才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起来，让他有些烦躁。

　　又忘记了。

　　上次也是这样。

　　-

　　沈懿寒这段时间似乎格外忙碌，但中午还是会准时回来给门闻汀做饭。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门闻汀斟酌后开口，“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总是害怕我会饿着。”

　　沈懿寒顿了一下，道：“等你什么时候长肉了，再跟我说这个吧。”

　　多日的悉心相处，门闻汀的戒备心也渐渐放下。同时，门闻汀也发现，沈懿寒其实也会开玩笑。

　　门闻汀看得出来，对方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把他从过去的黑暗中拉出来。

　　于是，他也会回复几句。

　　“那没办法。”门闻汀耸了耸肩，“我就是这样的。”

　　过去，门闻汀很少吃顿饱饭。所以就导致他营养不良，瘦得令人心疼。沈懿寒每天给他做的饭也都很营养，十分努力地想要让他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我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沈懿寒严肃地说，“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会一定让它成功。”

　　门闻汀叹了口气，无奈：“你这样一趟一趟往回跑，我看着都觉得很累。你就相信我一下吧，我真不会偷懒的。”

　　沈懿寒双眼微眯，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坚定地说：“不行。”

　　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双手环抱：“如果我真的觉得麻烦，不是那种会勉强的人。你能替我着想我很开心，但是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你要关心下自己的健康，我会比任何人都开心。”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