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为什么觉得膈应

书名:别动,坦白从亲
作者:徽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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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性恋的受……”衡田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这个……”

  他埋着头快步走,想甩掉韩袭青从而也甩掉这个问题,但韩袭青也跟着他快步走,想甩也甩不掉。

  “这个……这个……”衡田一边迂回一边走出教学楼,往去向校门的路口看去,闻景山正拎着行李箱在那悠哉悠哉的踱步。

  “你也不知道吗?”韩袭青眉头蹙起,顿觉这件事可能是件麻烦事了。

  衡田噎了一下,表情不屑,说:“……怎么可能。上高三了还你那么单纯的人可不多……我只能说是这是当今性教育缺失的悲哀。”

  韩袭青沉默着,貌似在思索。

  衡田瞧他这闷样儿,就知道这小子在不懂装懂。

  虽然他和韩袭青的关系就只算个点头之交,还没有到把那么敏感的话题拿出来说的关系,但韩袭青这人正经,所以正经的科普就不会那么尴尬,衡田也就乐意给他科普科普。

  “算了,我今儿心情好,我给你科普。同性恋,就是同性别的人谈情说爱、成为爱人,这就叫同性恋,你的理解没有错,毕竟这词也挺直白的。同性恋里的受,也称为受方……你,你应该知道…宝宝是怎么来的吧?就是小婴儿。”

  韩袭青缓慢眨眼,看着路面,斟酌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啊,初中的生物知识,男性的精子和女性的卵子结合在一起成为受精卵,受精卵着床在女性的子宫里,汲取母体的营养长大,怀胎十月,婴儿就诞生了。”

  “对,我就说你学习那么好,这么基本的生物知识你肯定是知道的,”衡田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才接上:“所以这个精子和卵子结合成受精卵的过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韩袭青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阴……”

  “等一下等一下……”衡田伸出手:“打住。你知道就行,这大庭广众的有些词语虽然很正经但是说出来有伤风化……”

  韩袭青表示明白,“……所以这个…和那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衡田嗐了一声:“你真的太单纯了……你让我怎么跟你描述呢……就是,你既然会用异性恋来举一反三认识到同性恋是什么意思,那异性恋的性行为转换成同性恋,你也能自行理解吧?虽然同性恋是两个同性相爱,他们生理构造上确实无法像异性恋那样互补契合……但,就,也有别的方法,就是,它还是分进入者和被进入者的,那么就是说……进入者,叫做攻位,被进入者,就叫做受位。同性恋里的受,就等于是被进入者。”

  “……那就是说,受就是……”韩袭青沉思:“恋爱中的女方?”

  衡田摆手:“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恋爱并没有规定必须是男女,所以同性恋者之间也就没有男方女方一说,只有攻方和受方,不能因位置而更改其中一人的名头性别。男受不能称之为女方,同样女攻也不能被称之为男方,他们和他们的爱人,是同一个性别。”

  韩袭青非懂似懂:“呃……哦……”

  “懂了吧?好,懂了,”衡田拍了下韩袭青的肩膀,甩下他冲向前方,一拳捶在闻景山后背上:“——狗东西!叫你等我!”

  韩袭青看着衡田的背影,心里暗自消化:……所以松冬说我像是同性恋里的受方,只是他根据对我的印象来形容描述的,这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就是说我像同性恋吗,为什么周长策会那么生气呢?

  韩袭青抓着书包带子,心情低落,如果现在化了形,他的耳朵和尾巴一定都是耷拉着的。

  他一边迎着夕阳走向回家的路,一边沉闷地踢路边的小石子儿,心里还想不通:不会是因为同性恋的人少,所以很多人觉得这种喜欢同性的人是异类……周长策也就觉得松冬在侮辱我?真的是因为我吗……衡田不是说他不理我的原因是膈应我么?对啊,膈应……膈应的话,那他觉得同性恋是异类就说得过去了……可这是松冬说的是假的,又不是真的,我没有同性恋,我也没和他做同性恋,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觉得膈应,为什么不理我?

  韩袭青就这样蔫吧着回到了家。

  家里照常空无一人,一百多平的家因为这阵子只有一个在读书的孩子住而显得格外冷清,厨房不开火,客厅没人气,整个房子最有人生活的迹象大概就是韩袭青的卧室了。

  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因为生患重病离世,传闻中的那个爸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据说在他妈妈刚怀上他的时候那个男性人类就和她分手了,是他妈妈一个人把他怀到生产,又一个人养着他到了两岁。

  他妈妈离开他的时候特意给远在外国的哥哥、也就是韩袭青的舅舅韩衔苏打了一通电话,将韩袭青托付给了他。

  也是那个时候,韩衔苏才知道身在国内的妹妹竟然身患重病瞒了自己半年多,甚至一直将韩袭青的存在瞒了他两三年。

  不过他什么都没埋怨,也没有责骂韩衔熙,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一个大项目回了国,在这边生活了两个多月,直至韩袭青的母亲离开,他一切都安顿好了,才带着韩袭青出国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韩袭青记得自己是上小学的时候从国外回来的,舅舅说他要读书,学习母语更好,就带他回来了,当时他中文还说不太清楚,又因为性格内向不合群,小学都没交到什么朋友,唯一一个要跟他玩儿的,还把他当做仆人一样使唤过去使唤过来。

  这也是他小学毕业了,进入初中被人霸凌欺负的时候才逐渐回味出来的不平等友谊。

  他在这边海市读书,韩衔苏就全球到处跑,一年估计就半年左右在家,基本没什么时间管他,而且也没个什么体己人,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四十多的人了,活得像个和尚。

  韩衔苏一走,家里就只剩韩袭青一个人。

  说不落寞是假的,韩袭青其实一直都挺缺乏爱和安全感,小时候最甚,他离开了母亲以后一直很胆怯,对谁都不信任,他想试着去依赖韩衔苏,韩衔苏却又没有时间陪伴他。

  每一次韩衔苏要离开家,他就会很难过,但是不好意思哭,就强装不在意,等韩衔苏留下很多钱,叮嘱了他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有事一定打电话,收拾着东西真的走了,他才会跑到窗户那边去扒着护栏看韩衔苏的车,一边目视着汽车远去纸质消失不见一边默默流眼泪。

  这种难过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逐渐磨平。

  韩袭青的生活常识因为缺乏,过得算是糟糕,最明显、最影响的就是下厨,他做出来的东西可谓史无前例的难吃,所以打小不是出去用钱买食物吃,就是变成猫,跑到饭馆去守店家不要的鸡屁股鸭屁股。

  虽然他有钱吃饭,但他不喜欢用钱买正经的食物吃,因为天天拿钱出去吃饭,他怕别人会觉得自己家里没人管,被议论是个野孩子之类的。

  他也不是没有被这样骂过。

  而且变成猫他就不会有那种一个人吃饭的尴尬和无聊,因为他常去的几个饭馆老板都认识他猫的样子了,每次喂他吃东西都会和他说话,仿佛知道他可以变成人、能听得懂人话一样。

  这种温馨的进食气氛能让他心情变好,鸡屁股鸭屁股也能多吃几个。

  回到家中,韩袭青先换下了校服扔进洗衣机清洗,然后才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感受这来自第二天无需上学的漫无目的的空虚。

  这一躺就躺到了天黑,九点。

  韩袭青是被饿醒的,胳膊都被压麻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用手摸了摸,上腹部都有点凹下去了,不能再等,韩袭青爬了起来,抹黑开了灯,站在客厅中寻思自己是出去吃饭,还是变成猫去蹭饭。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前几天自己刷到了一个煮火鸡面教程很心动从而买的一箱火鸡面,说干就干,他立马翻出那一箱火鸡面,又在手机上翻出之前自己刷到的教程,随后钻入很久没有开火的厨房准备自己煮一包火鸡面。

  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抱有一点由时间转移带来的期待,不过很快,他的这一点自信就渐渐瓦解。

  他逐渐看着自己疑似加多的水、加少的牛奶、开大的火、变黑的面、黏锅的锅巴……陷入沉思。

  韩袭青来不及想到底是哪个方面出错了,避免糊得越来越厉害,他只能再加点水,放小火,用筷子猛搅。

  然而锅里的这坨面和水分离的黑色火鸡面和视频了色香味俱全的黏糊糊火鸡面完全背道而驰了。

  最终韩袭青放弃挣扎,关了火,把自己煮毁了的火鸡面倒进垃圾桶,费劲儿地用钢丝球洗干净了有锅巴的锅底,灰溜溜地离开了厨房。

  如此一来,韩袭青的心情糟糕到了顶峰。

  舅舅不在家,周长策生他气,火鸡面还煮毁了,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和他对着干。

  他明明行善积德,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过个日子?

  韩袭青气得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张牙舞爪的军体拳:“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他扑进沙发,嚎啕哭了两声,哭完约莫是觉得矫情,又收住了,在沙发上躺尸了几分钟,最后孤零零地再次爬起来,脱掉衣服。

  既然现在已经有三件让他难过的事情了,就绝对不要再有第四件难过的事情。

  韩袭青光着身子,如是想。

  他抱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扔到卧室床上,爬上飘窗,倏地变成一只猫,从窗户钻了出去,找准落脚点,后腿一蹬,跃入空中,开始飞檐走壁。

  直奔常去的蹭饭圣地。

作者说

马上就要见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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