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迟衡山中,密林阴雨。
“少主!少主!”
背着药篓的药童叩响房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袍半扎着长发,戴着斗笠,腰侧佩戴长剑,长相清秀,清冷矜贵,年龄约莫十九岁的男子,男子右眼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宛如点睛之笔。
药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焦急:“看来少主还没有醒来,公子您先进去稍作歇息,等着少主醒来罢……”
这连阴天的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白奕秋便默许了药童。
吱呀——
药童推开门,白奕秋抬眼看向睡房里,屋中烛火摇曳,是整个睡房里唯一的光源,在床榻上,有一个隆起,隐约可见是一个人影。
“公子您先坐,我去给少主准备药。”
说着,药童背着药篓又离开,漆黑的睡房里只剩下白奕秋和那蒙在被子里的人。
作为永庆帝的暗卫,白奕秋奉命来到迟衡山寻找并杀死一个叫沈何肆的半仙,千百年前世间有星耀神力觉醒,与一从仙界流放出来的人融为一体,那人便是沈何肆。
拥有星耀神力的人仙妖魔不管是谁,都难以活过弱冠,而原本难以控制的星耀之力在那时更是足以毁天灭地,唯有杀死原有星耀神力的人,才能有新的继承人,而合适的继承人,就是杀死沈何肆的人。
虽然明知永庆帝想要利用他来收复星耀神力,甚至在之后可能杀了他,但他不能违背圣旨,只因他爹娘是西侯夫妇,而他的魂丹,还在永庆帝手中。
若非如此,他怎会按照永庆帝说的做——
而现在沈何肆就在那里,重病卧床,毫无反抗之力,他想要杀死沈何肆简直就是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易如反掌。
但他现在还不能轻易动手,他是以大雨路过借宿的名义住进星辰殿的,而且刚才看了这星辰殿除了那个药童还有其他下人。
如果冒然动手,只会惊扰其他人,能进星辰殿的下人,绝对不差。
白奕秋走到床边,看着被子鼓起的包,被子里的人只露出了一只胳膊,睡得跟死猪没什么区别。
目光中蒙着被子的人那条胳膊动了动。
沈何肆这是要醒了?
“咳咳。”那人不安地蹭了蹭床,然后把被子掀开,白奕秋对上了一双漆黑迷离的眼眸,“天堂还有这么漂亮的美人?”
沈何肆长相俊朗五官深邃,脸部线条凌厉,长发随意散落在腰间,是一个很帅的男子,目测年龄最多二十。
“我来借宿。”白奕秋声音清冷。
“借宿……?”沈何肆喃喃自语,下一秒他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却因动作剧烈而咳嗽起来。
“虽然我只在小说上看过这样的情形,但此刻那种离谱的事就发生在我身上。”沈何肆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然后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我是谁?我在哪……你又是谁?”
白奕秋微微蹙眉,这人看上去睡了很长时间,莫不是睡傻了?
“少主。”白奕秋随便叫了一声,提醒他不要失态,注意自己的身份。
啊?
这个人刚才叫他什么?少主?
沈何肆盯着白奕秋,仔细回忆着,这么漂亮的大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沈何肆努力平复心情问。
白奕秋眉头紧蹙,却还是平静回答:“白奕秋,来借宿。”
白奕秋……
是了,当今某柿子最火的男频小说《踏仙游》里面的美人反派白奕秋, 最后死于非命的白奕秋。
而他……难道是那个拥有星耀神力却被白奕秋杀害夺去星耀神力的平平无奇炮灰沈何肆?
“快,给我拿来镜子。”沈何肆指着书案上倒扣着的铜镜。
白奕秋虽不理解,却还是将铜镜拿给沈何肆,见沈何肆看着铜镜睁大眼睛。
沈何肆喉结滚了滚,那张唇张张合合,似乎是有什么要脱口而出,但脸色变了又变,只能苦笑着扶额,千言万语都无法诉说清楚的心情最终化作一句——
“妈的……天要亡我……”
白奕秋看着沈何肆一脸痛苦的模样,不就是照个镜子,为何这么大反应?
“少主,喝药了!”阿燕撑着油纸伞到门口后把油纸伞收起走进睡房。
原本低着头思考自己处境的沈何肆抬头看了一眼棕黑的汤药,苦味在鼻尖萦绕。
“啊,把它拿走,我受不了那么苦的东西。”沈何肆立马捂住口鼻,一脸惨痛。
阿燕挠了挠头奇怪道:“少主……您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嫌弃药苦,都是一口喝完的。”
那肯定是药苦才会一口喝完啊傻小子。
沈何肆看傻儿子一样看着阿燕,盯了那药一会儿,结合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弱的跟个鸟一样的状况,还是选择将药喝了,毕竟和什么过不去都别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他一口闷了药用手一抹嘴,这才看向白奕秋:“所以兄弟……呃,白美人是来这里住宿的?”
白奕秋撩起眼皮,声音清冷:“白奕秋。”
“当然没问题,白大美人。”
“……”这人完全就是个无赖,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好歹是住进来了,近几天全都是连阴天还有大雨,想来刚到此地离开也没有去处的理由很合理,沈何肆也信了。
白奕秋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少主……咱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睡房了。”阿燕脚尖在地上画圈,他未经少主允许就贸然带进来本身就破了规矩,少主没骂他就够好了,现在……
“要不然——”他刚想说要不然就让白公子到他的睡房和他挤一挤,就听到沈何肆说,“无碍,留下白大美人同我一起便是。”
今夜少主怎的如此好说话?
阿燕觉得睡了一觉的少主格外好说话,这样也好,反正少主药也喝了,他回去自己睡个好觉。
睡房里只剩下白奕秋和坐在床上不知道思考什么的沈何肆。
他听到沈何肆问:“那个……我有点困了,要不然我们先睡下?”
白奕秋和沈何肆的目光相撞,他移开目光:“被子。”
还真是像书里描述的一样高冷。
沈何肆默默叹息,罢了,新环境总要适应的,他下床从柜子里拿被褥,余光却一直观察着白奕秋。
书里的白奕秋一共对沈何肆下了三次手,每次都是用不同的方式,前两次快要成功时却差点被下人看到,被迫停手,第三次成功了,沈何肆的炮灰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他来了,也就不可能让白奕秋杀他的计划成功一次,不然就再也不可能有重新活在人世的机会了。
白奕秋伸手就要接过被子,他总感觉沈何肆在算计什么。
然而沈何肆却越过了他把被子放到了床榻上。
“嗯?”似乎是见白奕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便疑惑问,“你不上床睡觉?”
白奕秋冷淡道:“那是自然,我睡软榻便可。”
“哪有主人让客人睡软榻的道理,这床榻可以睡下两人。”
“不必。”
沈何肆干脆四仰八叉躺到床上:“好好好,我们高冷的白大美人,都听你的。”
白奕秋抱着被子到软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屏风。
现在沈何肆也看不到,他干脆将藏起来的毒药拿出,沈何肆虽然表面上同意他入住了,但心里一定会提防着他。
多几日不动手,也只是为了打消沈何肆的怀疑,让沈何肆对他放松警惕。
迟衡山星辰殿的少主他也是打听过的,在继承星耀神力之前厉害得很,以一敌十丝毫不在话下,但有了星耀神力后,沈何肆的身体日益衰弱,现在这个样子已然病入膏亡,已然活不了多些时日。
可惜了,他们虽无冤无仇,但永庆帝让沈何肆死,沈何肆就必须死。
死亡,便是沈何肆的命运。
床上的沈何肆却是难以入睡来回翻腾,那本书是他很久以前看的,白奕秋第一次动手是在他的食物里下毒。
可他却忘了白奕秋是什么时候在食物里下的毒了,应该是……来到这里有一些时日才动的手,毕竟沈何肆生性多疑,白奕秋定会引起沈何肆怀疑。
为了打消沈何肆的怀疑,以白奕秋的性格,必定会耐心等待着。
“唉。”沈何肆叹了口气再次翻了个身,看来他这是要和白奕秋比耐心了啊。
次日早晨,外面的天比昨天稍好,已经由大雨转变成了绵绵细雨,层云中透露出丝丝阳光,看起来今日就能放晴。
白奕秋被一阵敲门声震醒,他穿好长袍匆匆走去开门,看到了外面端着汤药的阿燕。
阿燕见来开门的人不是沈何肆,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是昨晚因为下大雨而进山偶然到星辰殿躲雨的那位公子。
“白公子,我来给少主送药。”阿燕歪了歪身体探头朝里面望去,“少主他还没有醒吗?”
白奕秋往屋里瞥了一眼:“嗯。”
他侧身让阿燕进去,阿燕进去把油纸伞放下就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少主,快醒醒。”阿燕在床边呼唤着,只是他家少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鸟都不鸟他。
白奕秋双手环胸走到他旁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恶趣味。
“你可以掀他被子看看。”白奕秋抬了抬下巴。
“啊?这不好吧?”阿燕小心翼翼道,“少主不喜欢被人撩被子,先前我帮忙擦药时候撩了一下他被子他给我骂了一顿。”
白奕秋噢了一声,伸手就去掀沈何肆的被子。
“嗯……”沈何肆把被子拉回去继续蒙着,“别闹……还没睡醒呢。”
白奕秋略微弯腰,冷着声音低声道:“我要杀你了。”
下一秒沈何肆睁开眼,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啊白美人。”
白奕秋指了指阿燕说:“他叫你。”
“少主,快起来用早膳,等等县里来的苏大夫要来给您把脉。”
苏大夫?
沈何肆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有这么个角色,不过在书中确实只是简单的给沈何肆把脉,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只是个配角,但却是给沈何肆配药方的人。
不过县里来的人……
沈何肆又想到了什么,他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先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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