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如约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南附是半封闭制度，走读生在第三个自习可以回家去上，而住校生需要上满三个晚自习。
路子枫拉着顾绗哲走到办公室门前敲门，这次谁都没磨蹭，吃够了上午的亏。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江阮见他们来的这么早，还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们还要在走廊里磨出一条地铁跑酷才肯进来。”
路子枫冲江阮笑了笑，江阮就是打趣一句，没多废话，从手边把他们两的考试卷拿了出来。
“顾绗哲，你过来一些。”
江阮让顾绗哲站在一个可以完全看清楚的地方，本该没有一点痕迹的答题卡此时遍布的全是红色的批注。
“你是不是对语文有什么偏见？”这话说出来都给江阮自己逗笑了。
“这随便放几只苍蝇倒瓶墨水都能考成这样。五十九？”
路子枫极力忍笑，却还是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你还笑？”这么一声让江阮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又从卷子下翻出另一张答题卡。
“路——子——枫，”江阮点着他的答题卡一字一句说道，“你还笑他，六十二，你俩彼此彼此。”
这下轮到顾绗哲幸灾乐祸了，在一旁捂着嘴咯咯了个不停。
江阮看着他俩这样不着调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卷起卷子给他俩一人头上来了一下。
“严肃点，搬个凳子坐下，总结问题才是重点。”
江阮翻开自己写满漏洞的笔记本，转着笔看着他们。
“不愧是北附出来的学生，北里北气的，要评价也只能说把偏科发挥到了极致。”
“你们的缺点总结起来也简单，基础不行，阅读不行，理解不行，作文不行，简称，都不行。”
顾绗哲点点头。
江阮说完又突然变了个画风：“所以就要麻烦你们每天晚上都留下来喽。”
然后将凳子往后一蹬，江阮起身从办公室抽屉里翻出两张卷子来，一张是手写卷，一张是手写卷的复印版。
“这可是我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找好以及改编过的题，今天晚上你们就做这个，下课就教，没有作文。”
看着江阮的笑容，在他们心口狠狠地戳了一把，这就是语文老师的魅力吗？
本以为江阮安顿过后就会回家了，没想到江阮只是一边备课一边注意着他们两个的做题情况，再时不时地提醒一句：“一个五十九和一个六十二的小朋友，互相交流是会被发现的。”
北附此时好像真正到了秋天，窗外风声阵阵，透过玻璃还能听到呼啸声，只是在屋里，灯光下，江阮的身影显得格外特别。
顾绗哲咬着笔杆抓耳挠腮地思考着选择题要蒙哪个选项，也不是他做的慢，只是这张卷子简答题和选择题对半开，整整二十道选择题，道道精髓。
要命。
期间顾绗哲几次戳戳路子枫想相互交流一下子，都被江阮拦了下来，理由都一样，一个五十九和一个六十二的小朋友能沟通出什么结果来。
离下晚自习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候，江阮把卷子收走了，她勾过红笔开始一道一道的对照。
“你们两个去把摸底卷拿过来，对照着答题卡从头到尾看一遍，到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每人交一份考试心得给我。”
路子枫看了看红色满目的答题卡，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全是叉，怎么总结啊？难道要说一篇关于我们为什么能错成这副德行的收获与感悟吗？
路子枫头一次感觉到人生受到这么大的考验，明明在北附的时候没人注重语文的啊？
正在犯愁间，顾绗哲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肘。
路子枫：“？”
顾绗哲递过一张小纸条，路子枫接过来放在手上。
顾绗哲：“据说人是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的，要不我们换着来，就是找茬，怎么样？”
路子枫将纸条团起来放进口袋里，正准备偷摸着把答题卡换了，谁知道江阮从笔筒里捞了一小截粉笔抛了过来。
“还挺聪明，知道换着来，不过这对语文没有，老实点。”
“哦。”
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喽。
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整个都沉醉于我为什么能写出这么弱智的东西，为什么这些选项看起来都对的心理纠纷中。
直到江阮和他们要心得体会的时候，他们才发觉原来苦思冥想了这么久原来就写了四个字。
考试感悟。
谁料江阮也没生气，就是冗自笑了笑，然后站在他们身边拿着红笔认真的写下了两行字。
“感悟不深刻，体会不到位。罚开学以后来办公室口述一遍。”
路子枫和顾绗哲刚进门，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看偶像剧的季女士，手边还放了一大堆零食，简直不要太滋润。
顾绗哲换了鞋后悄咪咪的蹭到沙发后面，探着手从季渝的薯片袋子里掏了一把薯片。
“哎？绗哲回来了，子枫呢？”季渝嘴里塞着一块薯片，边嚼边说。
“在后面。”顾绗哲将手上的薯片换了只手，然后又伸出手准备掏另一个袋子里的话梅。
季渝一把拍掉他的手，带了点嗔怪的意思：“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和妈妈抢吃的，不给了。”
顾绗哲把抢到的一颗幸存者塞进嘴里，冲着季渝笑了笑：“吃零食小心长胖，我替你分担点。”
“小没良心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听阿姨说你们一个小时前就应该回来了。”
路子枫换好鞋往这边走来，顾绗哲撇撇嘴：“路子枫没告诉你吗？我们很不幸地被扣押在五指山下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季渝顺手递给路子枫一小包话梅：“还五指山，语文考多少能造出这样的句子？早知道你们回来这么晚就晚做一会儿饭，都凉了，等会阿姨热起来快去吃饭，别天天吃零食。”
顾绗哲趁机又抢了一块薯片递给路子枫：“那你怎么不说路子枫，你看，他也吃了。”
路子枫很配合地把薯片咬在嘴里。
“你就会欺负小路，小心路阿姨来收拾你。”
顾绗哲不理他偏心的母亲大人，拉着路子枫坐到餐桌前，把碗筷推给他。
“季女士的零食不好吃，先吃饭，待会我给你拆一包新的吃。”
路子枫挑了下眉看着他：“亲自拆？”
顾绗哲：“省着我妈天天说我欺负你。”
季渝窝在沙发上笑的开心，一点雷厉风行的老总样都没有：“小兔崽子，还学会护着子枫了，以前可都是人家护着你。”
顾绗哲嘴里嚼着虾，没功夫回话，谁想季渝一说起话来就刹不住。
“哎，绗哲，你还记不记得你三岁的时候过生日，小路也在。”
顾绗哲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许愿吹蜡烛的时候，你非要拉着人家小路吹。”
季渝想了想，又继续说：“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好心，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季渝又埋在沙发里笑了好长时间，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补完了后半句。
“你说我要我的坏运气都分给子枫哥哥，子枫哥哥吹了才算数。”
“当时阿姨拦着你，说这话可不能瞎说，没想到小路突然冒出来一句。”
“白浪费一个愿望，绗哲弟弟没有坏运气啊。”
季渝说完突然开始感慨起来，和阿姨聊起了天：“哎刘姨，你说小孩子的情商是不是从小就能看出来？”
阿姨在厨房收拾，听到这里探出头来回话：“小路从小就情商高，不然怎么照顾小顾？”
“那长大小路肯定能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高智商高情商，绗哲光有智商，以后没有小姑娘找怎么办？”
顾绗哲：“……”
季渝：“不过就算绗哲单身一辈子，家里的钱也够养你了。”
顾绗哲黑着脸吃虾，季女士从小就老这么逗他，千万不能生气，不然又会被她抓住把柄然后等哪天再嘲笑一顿。
路子枫非但不帮他说话，还跟着一起笑，虽然极力压制着，但是嘴角的笑意仍然疯狂往外溢。
路子枫抬眼，将手上剥好的虾放进他碗里，小声问：“又炸毛了？怎么连季女士的气都生？”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你做他儿子算了。”
路子枫笑笑：“要是我当季女士的儿子话，就得拜托你多照顾我喽。”
顾绗哲将虾一口塞进嘴里：“那肯定了，子枫弟弟。”
“嗤。”
吃过饭，他们一起窝在卧室里玩游戏机。临走前江阮和他们说南附的学前补习明天就结束了，怕他们两个插班生不知道。
有三天的假期短暂的不需要再看到语文这个让人头疼的学科，想想就心情不错。
顾绗哲手上揣着手柄，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赛车不会偏离轨道。
“路子枫，你这技术是不是不行了，才玩了这么短时间已经撞了三次了。”
路子枫撇了他一眼：“注意措辞。”
顾绗哲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路子枫看着屏幕的另一边赛车撞上跑道的顾绗哲，笑了笑：“别激动，撞车了。”
“路子枫你又坑我！”
“谁让你反应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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