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三年前的王一博估计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对肖战这样说话。
王一博怎么会不爱肖战呢？
肖战的眼泪要掉不掉，分手的时候都没听过的重话，在重逢的时候尽数听到了。
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肖战可怜的吸了吸鼻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了，而且还隐隐有着滔滔不绝的架势。
“肖战，明明这是你在分手的时候教我的。”王一博看人哭的委屈又可怜，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你说过，叫我不要把这段感情太当真。”
肖战自己都忘了，当时为了分手自己原来还说过这么渣男的话。
可是王一博却是记着的，每一次想要重新回头的时候，这句话就会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他第一次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却被人教导不要太当真。
肖战模糊的记起那时好像是王一博来找他问缘由。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年轻气盛，为了追求刺激谈了一两次带感的恋爱很正常，不用太当真的。”
然后王一博就走了，肖战其实知道他在自己楼底下站了一整夜。
但是当时他只是当做是小孩子犟起来闹脾气。
就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肖战都不知道。
或许说，肖战根本没想知道。
为了追求刺激谈了一场带感的恋爱的人是他。
为了摆脱一段感情所带来的束缚感而选择直接分手的人也是他。
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该委屈的人都已经云淡风轻的不委屈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还要追着不放？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肖战原先还没有发觉，直到看见车前玻璃里头的倒影，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了。
有觉不睡折腾大半夜，最后还被前任给奚落了一顿，肖战暗暗发誓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要在找王一博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还没过三天，肖战就再一次的见到了王一博。
天还没亮，肖战就被陆池的一通电话给薅醒了。
对方的声线还带着一丝颤抖，肖战心底一沉，原本微阖着的双眼逐渐清明。
肖战猛然从床上弹起，随手抓过几件衣服就夺门而出。
匆匆忙忙的问了地址，然后就是一路的风驰电掣。
天擦亮之前的温度总是最低的，冷风不断的从车窗灌进来，但是肖战并不想理会。
他现在的思绪一团乱麻，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带着颤。
陆池说的地点是一处海边。
和着即将明朗的天光，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闪烁着的眼泪。
海岸边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像是无声的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池很明显也是匆忙出门的，就连衣裳都是囫囵套起来的。
身边快要哭晕过去的就是思思的父母。
王一博也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远方的海面。
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一座雕塑了。
海风带来咸涩的味道，肖战帮忙搀扶安慰着两个老人，深深的看了王一博几眼。
思思的母亲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哭叫哀嚎着，甚至偶尔还掺杂几句咒骂。
陆池看不过眼：“小姨别说了，思思刚走，您就别再责怪她了。”
“呸！她就是被我惯坏了！”思思母亲的眼底骤然出现出几许的咒怨，“她从小就不叫人省心，长大了之后还做出那种事情，丢尽了脸面！”
“好不容易正常了几天，以为她终于懂事了，没想到她竟然敢自杀了！”
“小姨！”
陆池脸上的神色也不大好看了，连忙出言喝止着。
生前没能得到的体谅，死后还是一样得不到。
又是好一阵的哭嚎，等到天完全亮起的时候，思思母亲也哭晕过去了。
手忙脚乱的将两个老人给送上急救车，肖战这才腾出空来走到王一博身边。
王一博脸上没什么神情，海风将他的衣裳鼓吹起，倒是显得他更像是个纸片人了，随时都有可能飘走。
“你......”肖战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干脆也不说话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肖战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酸麻到失去知觉了，王一博极轻的声音掺着风传来，差点叫肖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终于自由了。”
肖战搓着手的动作突然就停下了，静静的等着王一博的下文。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同意吗，是她说希望我能帮她，她想感受一下符合世俗要求、满足父母期待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真的有那样好，真的值得她家人一次次的逼迫哀求，值得她的爱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肖战涩声道：“那她得到答案了吗？”
“大概。”
想必是得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在黎明升起之前走进暗无天日的海里。
不是每一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每一对爱人都有勇气，更不是每一个世俗都有容人的雅量。
她已经坚持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抗争了很久。
肖战突然从心底里面钦佩又同情起这个女孩来。
在肖战的记忆里面，她还是俏皮着夸他漂亮像公主的灵动模样。
原来笑容是最会骗人的，越灿烂的笑容掩藏着的伤口越溃烂。
爱憎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想恨，却还是爱。
明明够爱，却只能恨。
肖战酸胀的眼底终究还是盈满了水汽，也不知道是为谁，也许谁都为一点。
呼啸的海浪不停的卷着波，扑向滩岸的时候好似奋不顾身。
远远的海鸥翩跹而过，羽尖从海面上轻巧掠过。
随后又重赴自由，像一支浪漫的赞歌，像一首歌颂的诗词。
王一博矗立在原地，目送着它们越走越远。
“肖战，我是不是害了她？”王一博忍不住的会想，若是自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是不是她就不会义无反顾大失所望了。
肖战心头萦绕着心疼，小心翼翼的扯住身边人的袖口，“不怪你。”
多么的讽刺啊，亲生父母满口咒骂，而一个勉强够上朋友的人却自责不已。
肖战突然很想抱一抱他，他看起来脆弱的快要碎掉了。
但是最后也只敢将那截袖口捏紧再捏紧。
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诉肖战，有一天他也会踟蹰不前，他也会伸出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肖战一定会认为那人疯了。
直到现在，他终于真正的尝到了这种滋味。
陆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边，一同看着远方的海面出神。
像哀悼，像缅怀，像告别，像不舍。
“思思的爱人曾经对她说，想要去做一个正常人，要过一个正常人所过的生活，要拥有一份正常的爱。思思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收回了自己的爱。”
思思毫无保留的爱，却被爱人弃之如敝履，得到的却不是来自至亲的宽慰，而是一顿冷嘲热讽。
贬低、谩骂、诋毁，她依数接受，然后才明白，原来真的没有人爱她。
海浪裹挟着善良的女孩往另一个世界去，他们还留在岸上久久不肯离去。
“他们会后悔吗？”
后悔因为自己的自私冷漠，害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肖战隐隐的知道答案，所以更为她痛心。
总有些人，在无声无息之中就离开了。
所以先爱吧，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用力的、努力的爱吧。
临走时，肖战一反常态的主动抓住了王一博的手，半是强硬的将自己的手塞进对方那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掌里。
这是王一博情绪低落的时候最爱的姿势，手里边一定要抓着一些什么。
只是从前肖战嫌他粘人不够懂事，十次有八次不肯乖乖配合。
这次倒是破天荒了。
然而王一博却是轻轻挣开了，很不着痕迹，像是无意之举。
又像是蓄谋已久。
现在的王一博不会再牵起肖战的手。
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残留着的温热触感，肖战像是贪念一般的挨蹭了两下，好似这般便能够汲取到足够的勇气来面对现实的光怪陆离。
肖战没再多说什么，乖乖的跟在人身后，将人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再踩得深一些，很幼稚的举动。
但是这个举动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心。
明明他才是年长者，却好像王一博才是那个一直在冲锋陷阵的人，自己只需要循着他走过的路，就不会遇到任何的伤害。
后知后觉传来的愧疚感使得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流泪。
低着脑袋走完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肖战再一次的看到了王一博离去时候的背影。
每看一次，他都感觉对方在一步步的远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对方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这是很让他难过的一个认知。
却也是让他很无助的一个认知。
人都是在攒够了失望之后才会离开。
思思是这样，王一博也是这样。
在肖战不在意的角落里面，王一博又失望了多少次呢？
失望两人之间的爱意不对等，失望肖战的凉薄不自知，失望自己的固执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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